溫晏丘不停在她耳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與她說話,而她也像是沒聽見一樣置若罔聞,眼中無神,卻一直盯著同一個地方看,溫晏丘順勢望過去,在她這個方向,恰好能看見解停雲露出的那張蒼白的臉。
溫晏丘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將人連拖帶拽才帶了出去。
「怎麼樣了?」
謝雲秀見狀立即迎上前。
眼下,屋裡還有溫郢與溫晏雲在,多他們兩個少他們兩個,也出不了什麼亂子,也總不能讓溫宴初一個人一直在那守著,瞧如今都成什麼樣了。
於是溫晏丘嘆了一聲,只是朝著謝雲秀搖搖頭,沒敢多說什麼,生怕說多錯多,再刺激到溫宴初。
謝雲秀自然察覺到了女兒的狀態不對,朝溫晏丘點點頭。
「先將你妹妹送到你嫂子那去吧,有情兒陪她說說話,興許還能好受些。」
溫晏丘:「好。」
一連數日,溫宴初都過的渾渾噩噩的。
解停雲沒醒,她便一日難安,這幾日晚上,夢到前世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前世風光無限的解家與這一世支離破碎的解家形成了濃烈的對比。
前世,躺在床上,總是昏迷不醒的人,是她。
而這一世,解停雲像是走了她曾經走過的路一般,就連解家的結局,都不復上一世的風光,反而是她們溫家,直到現在不僅沒出什麼事,功勞還越積越多,也讓溫宴初的心跟著越來越不安。
她開始恐懼。
因為在這時,她才徹底意識到,這一世的走向,與前世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知該如何去走下一步,甚至就連從前,似乎也是跟著解停雲的腳步在往前走一樣,她早就開始下意識地去依賴解停雲。
如今,解停雲一倒,她好像徹底成了格格不入的那個人。
分明解停雲也只是這一世的解停雲,可不知為何,在面對他的時候,溫宴初想不到這些,只有在他出事的時候,她才開始能憶起前世的事。
短短几日,溫宴初已經瘦了一圈。
但沒有人多說她些什麼,只是讓廚房變著法地換菜式,做的皆是溫宴初愛吃的那些,溫晏丘與溫晏雲這兩個兄長每每下了早朝,也總是會在外給她帶些糕點吃食回來,也都是溫宴初從前喜歡吃的。
但溫宴初還是吃不下。
等到晚上的時候,溫宴初又一次夢見了她前世死的那一天。
夢裡像是霧氣瀰漫一般,除了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以外,溫宴初什麼都看不見,她只能看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上前,重演她早已夢到過無數次的場景。
只是這一次,她夢到的和往常有些不同。
她好似聽見了他臨死前未說完的那句話。
「我...心......」
......
「宴宴,宴宴。」
溫宴初猛地睜開了眼,迷茫地望向將她叫醒的人,正是她的母親。
她的情緒仍停留在夢裡,而解停雲那句未曾說完的話,她還是沒能聽到。
但謝雲秀沒給她太長時間讓她反應,下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
「宴宴,停雲那孩子醒了。」
「解停雲醒了?!」
溫宴初猛地抬起頭,方才那副迷茫憂傷模樣一掃而淨,逐漸被欣喜取而代之。
她甚至來不及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就這麼跑向解停雲所在的房間。
身後,謝雲秀的喊聲不斷:「宴宴!你披上點衣服當心著涼!」
可溫宴初早就一溜煙地竄了出去,在這個時候,她也早就忘了自己腿上的傷,興許還是痛的,只不過她眼下還有對她而言更重要的事,這點痛,也早就被她拋之腦後。
解停雲的屋子裡安靜極了,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將這裡讓給了她,眼下,屋內來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溫宴初悄無聲息地往裡間走去,抬手撥開了帘子。
燭火映照下,她看見了靠坐在床上,正垂眸喝藥的人。
他頭髮一部分披在身後,一部分搭在肩膀上,興許是因為昏迷了太久的緣故,此時此刻,伴著燭光,面目竟顯得柔和了許多,不似從前那般稜角分明,眉目凌厲,更添了幾分溫潤。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放下了碗,側過頭望向溫宴初。
「你來了。」
解停雲勾唇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夾雜著的情緒卻有些複雜,不再似從前那般純粹。
溫宴初一愣。
就在這一瞬間,她眼前看見的人,恍恍惚惚間竟逐漸與上輩子的解停雲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