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邀約雖說是陳岩庭為了與她見面的刻意為之,但來一趟機會也挺難得,所以他倒真的拿了相機過來拍攝。
他倆到的時候,老闆不在,是助理小園接待的他們。
給陳岩庭大致介紹過工作室布局,小園便拉著曲柔一起去了工作檯,給大攝影師留了足夠的空間去發揮。
曲柔閒來無事,便拿著雕刻刀,在一塊陶泥上進行雕刻。
這種純手工的沉浸式雕刻,能讓她徹底放空,是另一種形式的重塑自我。
等陳岩庭拍完折返,曲柔才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問:「你要不要試著自己做一個杯子?」
陳岩庭:「可以嗎?」他記得這家工作室並沒有DIY業務。
「當然,」曲柔朝他狡黠地眨了下眼,「我給你走後門。」
他聽了,放鬆一笑:「行,那我就沾沾曲律師的光。」
「那你挑一個你喜歡的樣式吧。」說著,曲柔遞給他一幅畫冊。
陳岩庭垂眸,目光一個個看過去,雞缸杯、斗笠杯、折腰杯......
他看了一圈,最終,將手指定在圓融杯上,說:「就這個吧。」
圓融杯杯口大,杯身圓潤,單看形狀有一種憨態的可愛。
但經過高溫燒制和精心上釉,依然能通透如美玉。
至於陳岩庭選擇這個杯型的原因,純粹是因為這個看起來沒有別的那麼複雜。
到底是藝術相通,哪怕是第一次嘗試,但不管是泥塑還是拉胚,陳岩庭都能一下上手,最終的半成品,完成度極高。
看他快要做好,小園新泡了一盞茶,邀請他去窗邊落座,然後,拿過他的作品去晾曬。
陳岩庭茶至半盞的時候,小園走到茶桌邊,遞給他一支筆和一張紙:「你好,這是我們給客人準備的記錄貼,等燒制完成過來取的時候,我們會根據你寫的內容,送一個禮物。」
陳岩庭看著面前空白的紙頁,一時不知該如何落筆,便問:「我能考慮一下再寫嗎?」
小園:「當然,不著急。」說完,便先行離開,去了門口迎人。
剛在門外站定,就看到曲柔接到她老闆回來了。
青木的老闆叫張且微。
名字來源於一個成語,具體而微。
中國科學院大學的化學博士,畢業後卻另闢蹊徑,開了個陶瓷工作室,每天活得樂樂呵呵,人生就一個行事準則:老娘樂意。
至於其他的,通通滾一邊去。
畢業那年,張且微有個男朋友。不過,在得知她放棄了國外博士後的工作機會,放棄了留校任教的名額,也拒絕了研究所的offer,打算開一個陶瓷工作室之後,他便覺得她這想法格外不靠譜,不為他們的未來考慮,甚至說她自私,浪費國家的教育資源。
張且微聽了不氣也不惱,而是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來了句:「你哪位?」
「我是你男朋友!」
「現在是前男友了。」
就這樣,兩人分手了。
後來,她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她前男友回來求複合,但張且微這人,打死都不會吃回頭草。
兩個人走進青木的時候,張且微已經和曲柔親昵完畢,直入主題地說起了正事來:「我跟你說啊,我這次可不能白幫你,正好我明年杭州的新店就要開業了,你幫我起個名字唄,一聽就則有文化那種!不過因為是青木的分店,所以限定兩個字啊,要不太冗長了。」
曲柔聽了,覺得自己攬不起這個活,無奈地聳聳肩,婉拒道:「我又不是學文學的,你找我可是找錯人了。」
「你就別謙虛了,明明讀了那麼多書。」
「你可拉倒吧,我讀書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根本不走心。」
「我不管,你今天不給我起一個好名字不准走。」
曲柔聽到,輕輕笑了一下:「誒,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什麼感受嗎?」
「嗯?」
「真希望我能說不走就不走,真想在你這兒待到地老天荒,可惜啊——」
可惜,打工人太多身不由己。
「行啊曲柔,」張且微才不會放過她,「鐵了心見死不救是吧?」
「得得得,」曲柔終究還是妥協,「來吧,陪你聊聊,找找靈感,對了,你剛說要什麼風格來著?」
張且微:「一聽就賊有文化那種。」
曲柔聽了頭一歪,用行動表示了對她這個要求的無奈。
「你覺得文化是什麼?」曲柔順勢問道。
張且微覺得她這個提問莫名其妙:「文化就是文化唄,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