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哩!」隨著戲院曲終人散,老者也哼起了調,沒入了離開的人群之中。
既已過足了戲曲癮,方寧三人也不再逗留。
壇華戲院位置獨到,出了門便是熙攘街市。周遭攤販沿街而設,各類吆喝聲此起彼伏,讓人一下墜入塵間,仿若先前歷經的陰謀殺戮皆是虛妄。
有那商販見方寧一行人相貌出眾、氣質非凡,暗忖莫不是那些富家子弟,連忙堆笑上前,夸賣自家商品。
方寧來者不拒,偶與商販交談幾句,不動聲色地收集當地信息。邵夫子隨性灑脫,和號稱「盲人算命」的江湖騙子聊起了天南地北。
沈昱的目光則被一位挑著食擔的老婦人吸引。
只見他眸底微亮,急步上前,指著擔上的蜜餞果子道:「阿婆,來一裹嘉應子。」
老婦人喜出望外,手腳麻利地用油紙將蜜餞包好。她見沈昱的視線時不時落在不遠處的方寧身上,調侃道:「小官人與你家夫人定是新婚燕爾吧。」
沈昱聞言接過蜜餞的手微頓,似是沒想到會被人這般誤解,不禁啞然失笑,解釋道:「您誤會了,她是我的師妹。」
語落,方寧也尋了過來。
她熟稔地從沈昱身後探出,盯著沈昱手上的東西,好奇道:「師兄,你買了什麼呢?」
「咦?這不是蜜餞麽?」不等沈昱回答,方寧已看清了老婦人所賣之物。她看向沈昱,打趣道,「還以為師兄平日裡只醉心學術,沒想到竟好甜食。」
「我可不認你這證據不足的揣測。」沈昱笑的有些揶揄,故意放緩語氣,「也不知是誰,昔日無蜜餞果子便不肯服藥。」
方寧聞言面露訝異,未曾想沈昱還記得她幼時喜好之物。
那時她剛死裡逃生拜入師父門下,然父親的死讓她難以釋懷,沒多久便因心中鬱氣臥病在床。
許是為了讓她和沈昱培養同門情誼,又或是師父被追殺她的人絆住了手腳,竟讓只比她年長一歲的沈昱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
她那時到底年幼,偶有因苦藥難咽而不願服藥之時。沈昱嘴上嫌棄她耍性子,卻又尋來了蜜餞哄她,每每都要看她將藥喝盡才肯離去。
若不是沈昱像個「小老頭」般鍥而不捨盯著她,也許她的身體還不一定有那麼快恢復。
過往種種仿若昨日,方寧心口微暖,眉眼間流轉著溫軟笑意,拿過沈昱手上的油紙,「原來是買給我的!那我可不客氣了。」
沈昱見方寧已猜出其中緣由,自是不會阻攔,縱容道:「試試味道如何。」
「不錯嘛師兄,竟然還是我最愛吃的嘉應子。」方寧說著拿了顆扔進嘴裡,又挑了顆大的遞給沈昱,「味道還不錯,師兄你也嘗嘗。」
沈昱剛接過蜜餞,周遭忽然起了幾分騷亂,但聞有人高呼:「抓賊啊!」
霎時,一孩童從人群中衝出,慌不擇路地撞向他們。
沈昱為護手中蜜餞,下意識側身躲避,不想孩童衝擊力甚大,他一時未能穩住身形,往後踉蹌了幾步。好再方寧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擔心道:「師兄,你沒事吧?」
「我沒事。」沈昱搖了搖頭,看向倒坐在地、發出痛呼的孩童,「有事的可能是他。」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駐足探視,方寧欲上前將孩童扶起,身後又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讓讓!」但見一瘦弱男子手舉木棍朝他們跑來,怒氣沖沖地喊道:「快把這個小乞丐抓起來!他偷了我家鋪上的包子!」
孩童聽到喊聲驚慌爬起,避開方寧就想跑。
「原是個小賊。」方寧嘴角微挑,自不會讓一個孩童逃脫。只見她身輕如燕,手勢一轉便扼住了孩童後脖頸處的衣領。
孩童下意識掙扎,卻力不能支、聲若蚊蠅,「求求你放了我,這個包子我以後會還的。」
方寧看他緊緊護住懷中包子,全然不顧裸露的肌膚已被燙傷,眉頭輕皺,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又見他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目光渙散,一看便是許久未曾進食的模樣,心中已動了惻隱之心。
沈昱也看出了孩童異樣,提醒道:「師妹,偷竊恐不是他有意為之。」
然瘦弱男子已跑至跟前,叫罵著就要將手中棍棒打在孩童身上。
方寧單手握住落下的棍棒,阻止道:「這位店家,有事好好說,何必為了個包子喊打喊殺。」
瘦弱男子本不想領情,但扯了兩下沒將棍棒扯回,知曉對方厲害,只得悶聲道:「女俠何必多管閒事,這些個乞丐惡性難改,今日若放了他一回,定還會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