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忙向邵夫子拱手,「勞煩師叔跑這一遭。」
邵夫子擺擺手,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對一旁暗自窺視的莫叔道:「你且隨我前去,帶我尋近處醫館。」
第107章
入瓮
彼時夕陽斜落,天邊已染上墨雲。
邵夫子站在光線昏暗處,俊美的輪廓隱在陰影中,臉上雖掛著笑意,卻讓人止不住背後發寒。
莫叔哪敢不從,立即和邵夫子離了破廟。
方寧感激的看了眼邵夫子的背影,心知師叔都是為了她好。
一,擔心這些乞丐會再找麻煩,而按照她的脾氣,或許會殺一儆百。人命關天,不能太江湖氣。
二,三人初來乍到,有官職、要事在身,且朝中的敵人尚在暗中窺視,正愁沒機會處理他們,絕不能留下把柄,落人口舌,徒增麻煩。
三,做乞丐的向來有自己的隊伍,遍布各處,消息互通發達,每一個州縣皆是如此。恰好藉此機會,向莫叔打聽打聽關於剝皮案,以及風俗、富貴人家的詳細情況,看能不能儘快鎖定文山縣內最有可能與《步天歌》相關的富商豪紳或官吏的線索。
這才將作為領頭的莫叔帶著。
殊不知周遭的乞丐們見方寧等人真有本事,言談之間又似官府辦案,早已打消了心中惡念,反倒生了幾分敬畏。
方寧察覺這些乞丐安分不少,便向吳飛細細問起吳翔遇難前後發生之事。
吳翔的情況好轉已讓吳飛對方寧等人深信不疑,便將腦海中所能回想之事和盤托出。
「翔弟是在我們爹娘出殯那天出事的。那天前來幫忙辦喪事的鄰坊叔伯,為我們延請了小戲班吹打孝戲,周遭人來人往,一直都是鬧哄哄的。等喪事結束之後,我才發現翔弟已失了蹤跡……」
想到那天接連遭遇失去雙親、幼弟的厄難,吳飛的聲音忍不住帶上了哭腔,「那會不過卯時,天還未大亮,我本如無頭蒼蠅,是那些還未散去的好心叔伯幫忙,才在我家附近找到了受傷昏迷的翔弟。」
「後來的事寧姐姐你們都知道了,我為救翔弟耗盡爹娘所留積蓄,走投無路之際,是莫叔收留了我們。莫叔說我爹娘曾對他有一飯之恩,那日他遇到我兄弟二人落難,許是老天要他報恩。但他自身難保,左右不過給我二人提供一個棲息之所。」
「原來如此。」方寧微微點頭。難怪吳飛不過一小小幼童,卻能帶著傷重的弟弟被這群乞丐接納,原來其中還有這些因果。
吳飛見方寧若有所思,擔心莫叔起初的為難讓她心生介懷,忍不住解釋道:「寧姐姐,莫叔不是壞人,他剛剛那樣許是因為,因為……」
可他「因為」了半晌,也不知道該作何說辭,反而把自己急了個滿臉通紅。
方寧噗嗤輕笑一聲,也只有此般孩童才會簡單以「好壞」區分一個人了。
她輕拍了拍吳飛的頭,笑道:「我明白。放心,只要你的莫叔不再生事,我們也不會另找麻煩。」
沈昱在一旁思忖片刻,忽問吳飛,「你們那日延請的戲班之中,可有形態異常之人?」
方寧聞言眸底微亮,「師兄是懷疑有人借著戲班掩人耳目,趁機帶走了吳翔?」
沈昱點點頭,「師妹不覺得太巧了嗎?吳家夫婦去世,家中只余兩個幼童,何須再請戲班塗添瑣事?」
只可惜吳飛經此大起大落,早已記不大清那些唱戲之人了。
一旁本聽的津津有味的乞丐,此刻忍不住出聲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們文山以『戲曲』聞名,在喪葬時請人演出喪戲再尋常不過,就算是貧者也會請些小戲班吹打清唱。若是不請,才會叫人戳脊梁骨呢!」
說完又恐多言惹方寧等人不快,立即往後縮了縮。
然方寧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未斥責,反而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多了幾分思量,「也許兇手正是利用這一習俗,趁著人多聲亂時拐走了吳翔,好讓人不易察覺。」
不過離案發已過多日,兇手也許早已掩蓋了行兇的痕跡。思及此,方寧又問吳飛,「既尋不到可疑之人,你後來有報官嗎?」
「不曾。」吳飛搖了搖頭,沮喪道,「本來在尋翔弟時,已有長輩說要帶我去報官,但等找到傷重的翔弟後,他們卻閉口不言此事,還如遇到洪水猛獸般,突然疏遠我們兄弟二人,對我的求助也是避而不見。後來我奔波尋醫,滿心只有翔弟的安危,再沒想報官一事。」
吳飛所言令方寧、沈昱二人心中疑惑重重。當初幫吳飛尋弟的那些人,為何會突然前後態度不一?他們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方寧琢磨片刻,道:「這其間恐多有隱情,看來只好等吳翔傷勢穩定,我們再去尋吳飛口中的那些叔伯探清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