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郡王瞧著趙悅那在月色下,死氣沉沉的臉,似是一下子蒼老了很多,疲憊道:「是我作孽,才讓你性情大變。我該如何向你死去的母親交待啊。」
趙悅聞言呵呵一笑,眼底儘是陰狠,乾脆將銅鏡摔碎,逼近恂郡王,陰惻惻道:「父王,我不過換了一張臉,那女子是自願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有任何問題,你總神神叨叨的做什麼!你堂堂郡王,還怕這些?」
恂郡王指著趙悅的手都在發顫,握著符水化成的湯藥,送到趙悅嘴邊,一半生氣,一半哄著,「道長說了,這種換臉操作不當,是會把那張臉的氣運、心性一併帶到你身上的,你就是被那張臉的主人附身了!若不是,你怎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以前你雖驕慢任性了些,但絕不會是這個性情。你是中了妖禍。換了一張臉,連魂兒都變了。乖女兒,快喝了這碗湯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悅一手打翻湯藥,怒目圓睜,一字一頓地朝著恂郡王道:「我說的你沒聽懂嗎?讓他們滾!」
恂郡王氣結,胸膛急促起伏數下,一口鮮血噴涌,被下人簇擁著,送了回去。
方寧將這場鬧劇看盡,沒急著離開。
等西院回歸冷清,一陣寒風過,將趙悅的髮絲吹起,露出那張完好無瑕的面龐。
她又看了一會兒,發現趙悅見恂郡王吐血,只是冷眼旁觀,打了個哈欠,便回屋去了。
方寧躍上趙悅的房梁,揭開瓦片,見趙悅已經臥床休息,送了點迷煙進去,只等趙悅呼吸平穩,才敢進屋探查。
她的手撫著趙悅的下顎兩側,平整異常,絲毫沒有覆面的痕跡。
怪了。
她再次摸索一巡,見趙悅的臉上確實沒有被人皮覆蓋的模樣,才死心離去。
但恂郡王的對話歷歷在目,縈繞她耳。
有點意思。
若尋不到真相,今夜恐怕難眠了。
想罷,她乾脆拐進付家。
既然都是在牡丹的店中出去後變了性情,那麼真正的沈茹已死,她的臉又是如何附著在那假沈茹臉上的?
她迫切想知道答
案。
更聲敲響,提醒著已過丑時。
她有些睏乏,在付府探索了片刻,找到主庭院時,卻見側室一盞小燈亮起。
在夜深不見指的暗色中,尤為明顯。
方寧被光色吸引而去,透過一紙薄窗,能清晰地看到一個曼妙的女子身影。
這是,沈茹?
她不敢確信,躍上房梁,果見沈茹正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沈茹啊沈茹,你這相公與我分房而睡,應是察覺了什麼。你說我該留他幾日呢?人還是蠢笨些,活得比較長。」沈茹一邊說著,一邊透過銅鏡,一寸寸揭開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臉,臉色慘白,面無表情,目光陰冷,讓人望之生寒。
第121章
連破
青岩觀內,落葉如倦鳥般簌簌飄落,灑在蜿蜒的石板小徑上。
方寧神色凝重地穿過那雕樑畫棟的長廊,朝著邵夫子的靜室走去。
靜室的門半掩著,透出一絲幽微的燭火。
方寧抬手,輕叩木門,「吱呀」一聲,門緩緩晃動。
「進來吧。」屋內傳來邵夫子沉穩而略帶滄桑的聲音。
方寧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屋內,燭火搖曳,邵夫子正坐在一張竹編的搖椅前,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搖搖晃晃,好不愜意。
「喲,方師侄啊。所來為何啊。無事不登三寶殿,請直言,以免耽誤你我時間。我馬上要到喝酒環節。不適合你呆著。」他雖笑呵呵的盯著方寧,但眼神波瀾不驚,深邃而銳利,似能洞悉一切。
「師叔,打擾了。」方寧恭敬地拱手作揖,微微欠身。
邵夫子放下手中的書,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看你的神色,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方寧也沒客氣,坐下道:「師叔,我聽聞世間有一種天衣無縫的換臉之術,心中疑惑難解,特來向您請教。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