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鄴一拍桌案,一掃整夜疲憊,眼瞪如鈴,「既是如此,屬下立刻去抓住那藥坊管事,審問一番。」
方寧被曲鄴的敬業深深折服,抬手叫住他,「你且慢,不可匆忙行事。既按你所說,他們的蒴果汁液告罄,那一定會加急採買,先去罌粟的農莊觀察一番,再做打算也不遲。」
曲鄴點頭,跟在方寧身後,提步就要往門外走,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
方寧瞧著曲鄴這工作的勁頭,恍然明白皇上為何當初要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
無疑是在她身邊裝了個憨厚老實,既能辦事,又能監督的眼線啊。
她一邊默默感概帝王之術,一邊跟著曲鄴的指引,往汴京城郊走。
二人出了城門,往西走了二十里路,接著又翻了一整座山頭。
方寧不由起疑,「當真整個汴京城中,能供應罌粟花的農莊,只有這一家?花草昂貴,若只有這一家農莊,這一路運輸費、人力費就夠高昂的了,我剛才在山腳下,都見到幾處很適宜養花且搬運方便的空地,就沒有農家尋找到商機?」
曲鄴點頭,「屬下認真探查過,一年前汴京城還有三家農莊能買到罌粟花,也不知怎的,下了場雨,另兩家農莊的田裡從此再長不出任何花草,生意沒落後,也就遠離京城了。」
方寧不語,只是催馬更快了些,直到繞過一座三丈高的小土坡時,瞧見村外幾塊木籬搭起的牌板上寫著「孫家村」時,驟然停步,問向曲鄴,「孫其的家,是否在此。」
曲鄴不知方寧為何問起此事,但也解釋道:「是。孫家村人口不多,估摸著不過五十。且老人居多,不時還有野熊與禿鷲。我今早聽孫其說墳頭被人挖了,我猜想是那些野獸看上了墳頭的供品,也就打了墓里的心思。這整個山頭,估摸也就孫家村住著了。」
方寧哦了聲,表示認同,便不再關注,繼續快行五里,終於到了農莊。
木製的門頭被人用鐵絲網外圍一圈,高約兩丈,從外面看,根本不知道農莊的內部構造。
只是門內濃煙滾滾襲來,伴著空氣中一股腐爛的酸味,十分嗆鼻。
「哎?」方寧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熟悉的香甜味道。
「是罌粟汁液?那股子酸臭味道又是什麼?」方寧心中猶疑,直覺這個大早上閉門燒煙的農莊有鬼,讓曲鄴原地望風,自己則尋了個側牆,翻身而入。
進來了才得見農莊占地約有十畝,近半數都是荒蕪,未經過耕犁的荒地,其餘全部種滿了罌粟的種子,結出鮮紅的花蕊。
方寧低著身子,往濃煙處去,悄悄地停在焚燒場的門外,透過縫隙看見農民在往烈火處運輸人骨,而不遠處一蒙面人正將三具人骨放置在一看著像個管事的人面前。
那管事遞給了蒙面人三兩銀錠子,叮囑道:「我們需要更多的骨肉,你務必多給些。」
蒙面人收了銀子,淡淡說了句,「你放心,明早還有。」
方寧見那蒙面人提步一躍,輕功如燕般離開了農莊,立刻折回,交代曲鄴看好這裡後,追著蒙面人而去,在蒙面人出了農莊時伺機截下,給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你是誰?」蒙面人身如無骨、掌風又極度狠戾,朝著方寧眉心送去,想從方寧的挾制中再次逃脫。
方寧眯眼,品了番這般招數,心裡已大致知曉來人身份,出鏢的動作更添狠決。
那人見不是方寧的對手,剛欲自盡,便被方寧看了出來。
她冷笑一聲,卸了對方的下頜骨和手腕,「你們西夏人,自盡的方法真是老套,也不知道換一個。」
那人嘴裡支支吾吾,約莫是對方寧的髒話。
方寧視若無睹,左右擇了間茅草屋,將人拖拽到其中,拿著牽牛的繩子,五花大綁。
而後解下那人的面紗,果真眉弓深凹,顴骨突出,古銅膚色,一身蠻夷之氣。
果然是西夏人。
「說吧。你給那些農民送去的人骨有何用處?人骨又是從何而來。」方寧俯視對方,審問起來。
西夏人閉目不言,直到感到耳根一陣激烈的痛意傳來,才發現自己的左耳被方寧生生切下。
方寧的聲音輕微又殘忍,「我問一句,你不說。我就砍了你的左耳。我現在再問你一句,你再不說,我就挖了你的鼻子。你放心,我會保留你的五感,會讓你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