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我沒碰啊,哐您的。「方寧將她纖細嫩白的手指展於蔣太師面前,乖巧道:「感謝您的提醒哈。我去取的時候,一定小心。」
驚雷般的真相劈得蔣太師頹敗之色畢露,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悽愴憤恨道:「若非方維民那迂腐之輩帶走《步天歌》殘卷,老夫早將大宋的礦脈盡收囊中!李之才與孫懷義各處與我作對,這三個蠢貨最該死!就差一點,老夫就可以......」
話音止,老淚縱橫。
皇帝抬手擲下硃筆,望向窗外綿延至天際的萬家燈火,「你總嫌先帝優柔,罵朕稚嫩。那你呢?你的所作所為就堪當賢德嗎?你只配遺臭萬年,株連九族。你的好女兒,蔣貴妃也繼承了你的陰毒,同樣和你一起贖罪。」
夜風卷著殘雪掠過殿前丹墀,將血腥氣吹散在梅香里,融進大宋的萬里江山。
塵埃落定。
叛軍盡誅。
黎明已至。
方寧悄然退出大殿,望著騰空而起的萬千祈福天燈,恍惚看見父親站在燈影深處,對著她微笑頷首。
第130章
雙彩蛋
彩蛋一渾天三寶
三月杏花汛,汴河兩岸垂柳蘸著金粉似的日光,在暖風中勾畫漣漪。
朱雀門外御街的青石板被灑水車潤得發亮,映著天青色的酒旗與茜紅紗燈,絢爛無比。
胡商駱駝隊馱著南海珍珠慢悠悠晃過州橋,波斯貓蹲在琉璃瓦檐下,碧綠眼珠追著賣鵪鶉餶飿兒的小販滴溜溜轉,很是愜意。
醉香樓臨水而立,三重飛檐下懸著二十八盞走馬燈。
戌時未至,二樓臨窗的席面已被賓客們占滿。
跑堂的托著酒壺穿梭如蝶,松江鱸魚膾的鮮香混著西域葡萄酒的醇厚,熏得檐角銅鈴都醉醺醺打晃。
「聽說了嗎?醉香樓今日又來三個俊俏男子,聽說同台演出,三人成一組合,名叫渾天三寶。」看台的娘子已經按捺不住,蠢蠢欲動地瞧著三樓戲台。
「汴京城可沒俊秀男兒了,若是真如你所說,我可得看住了,別再被那鬼剎奪了去。」同行的娘子巡了眼周圍的歪瓜裂棗,對醉香樓今日新出的男團興致勃勃。
「哪個土老帽取的鬼名?老娘不幹了。」三樓的方寧對鏡而坐,銅鏡中映出一張裝扮好的俊秀書生臉蛋,唇上還點著淡淡的硃砂色,此刻籠著一層比鬼還重的怨氣。
一旁的沈昱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臉上的脂粉讓他本就白皙的臉上更添一絲陰柔,玄色錦袍的衣擺掃過扔到地上的脂粉盒,帶起一陣香風,扶額道:「皇上命我們調查城裡男子失蹤一案,我們大可去問詢大理寺,派人在汴京與京郊里里外外搜查一遍,何至於此啊?」
邵夫子習慣性地摸了兩把自己的鬍鬚,發現須尾因要登台被剪後,也是不忿,拍桌道:「要說登台演出這主意不還是咱們方大掌門出的嗎?你們愛演不演,老夫一把年紀了還要配合你們演戲,造孽啊!」
方寧瞬間沒了氣焰,頹敗得縮起脖子,哄道:「好師叔,莫惱莫惱。我也是趁夜搜遍了汴京里里外外,就是找不到那擄走男子的女夜叉,才出此下策的。大理寺之前審理此案的同僚與我說,那夜叉最愛美男,且一來便會擄走三個,再放回之前擄走的三個,我這不也主動獻身了嗎。」
沈昱聽著門前老鴇前來招呼即將上台的
聲音,最後掙扎著問:「你確定那些放回的男子,就沒有一個說出女夜叉的所在地?」
方寧搖頭,斬釘截鐵道:「沒有。我追問吧,他們乾脆一哭二鬧三上吊起來。我一日內問哭了十幾個男人,實在於心不忍。」
沈昱訕笑兩聲,無語道:「那你就能忍心讓我與你年邁的師叔登台賣弄?」
方寧一把將沈昱推進戲台幕後,全無耐心道:「廢什麼話,有本事你去找陛下頂了你的位置。他也挺俊,奈何咱們投胎沒投好,選了給別人當牛做馬的賽道,就得認命。」
語罷,只聽一樓大堂內老鴇一聲尖銳的「時辰到」,三層戲台的帷幕轟然墜地。
「叮——!」龜茲樂師猛撥箜篌弦,方寧破鑼般的嗓子劈開喧鬧,「天市垣里星斗移啊——」尾音如脫韁野馬躥上房梁,驚得檐角銅鈴「叮噹「亂顫,將身旁正待演出的沈昱與邵夫子嚇個半死。
「也沒人與老夫說起過,方大掌門的曲喉如此出彩啊。這音調,七拐八拐,和諧得就像那個塞北粗漢做上了針織女工。」邵夫子很不給方寧面子得當眾捂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