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窗戶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
他早就認出了對方不是鶴時序,不過是將計就計,從欺負那人中獲得頑劣的愉悅感。
垂眸,嗅著空氣里的偽劣檀香味,他總覺得那人非常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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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如期舉行,陳見津的黑色長髮宛若絲綢,用一根金釵挽起,身上是一襲黑色緞面西裝,用金絲紋繡出了大片的格桑花,顯得矜貴而生人勿近。
鶴時序滿眼笑意,牽著陳見津的手緩緩走上紅毯,千萬人的歡呼聲中,焦糖色的眼睛沉默地訴說著愛意。
只要結果對,過程如何都不重要了。
戒指緩緩套進,鶴時序眉目含情,陳見津的眉眼仿佛也如堅冰融化,露出了些許柔情。
司儀起鬨地要二人親嘴,鶴時序眉眼彎彎,輕輕踮腳。
陳見津垂眸靜靜地看著鶴時序,像是接受了這種被強取豪奪的命運。
在即將吻上的那一刻,一聲槍響打斷了浪漫甜蜜的婚禮。
燕琛著一襲軍綠色的軍裝,凌厲的眉眼間儘是煞氣,上挑的鳳眼眼尾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提著槍,明明身後跟了一群士兵,來勢洶洶,卻無端地讓人覺得他像一頭走頭無路的孤狼。
鳳眼的眼尾泛紅,他抑制不住喉間的哽咽,舉著槍質問著鶴時序: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燕家破產了,我爸上吊,我媽自刎,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潔白的婚禮變成了血腥的盛宴,燕琛從慌亂逃跑的賓客中逆向而行,走到陳見津的身旁,單膝跪地。
他垂眸,手上的華麗閃耀的戒指,被取下,套上了一枚易拉罐的瓶蓋。
鳳眼裡滿是絕望的孤寂,燕琛在祈求他的愛,也在向他的神求救:
「這是你之前戴到我手指上的,我帶了燕家最後一隊士兵殺了出來,我帶你走,以後我們好好過,好嗎?」
陳見津湛藍色的眼宛若漆黑的漩渦,有玩味,有憐憫,但唯獨沒有燕琛想要的愛。
鶴時序抬手擋在陳見津身前,桃花眼含情,眉眼間都是看到死對頭這副模樣的快意:
「有沒有可能,你家那些腐敗的證據,都是你的心上人親交給我的呢?」
燕琛錯愕地睜大眼睛,他怔愣地望向陳見津。
陳見津沉默不語,只是站在一旁,長發像蛛絲一樣攀上陳見津的臉頰,使得他幽深莫測,他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燕琛給他的u盤。
牽起燕琛的手,將u盤放在了燕琛的掌心。
「什麼意思?」
燕琛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上的u盤,他是一條忠誠的狗,以至於將一切都當作了換取引繩的籌碼。
卻沒想到自己的真心會化作一把刀,直插他的心臟,捅地他鮮血淋漓,家破人亡。
鳳眼裡仍是期冀,他跪下,一點點挪動到陳見津的腿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不是真的,對嗎?」
沉默成為了最好的回答。
他終究還是無主的狗,永遠在被拋棄,可他也是個賤骨頭,忠心耿耿的狗,即使主人放開韁繩,他仍會眼巴巴地將繩子叼回來,祈求得到主人的垂憐。
燕琛唇角止不住的上揚,可眼睛裡卻含滿了淚水,他不解地提問:
「吃穿住行,我給你的都是最好的,你為什麼還是背叛我?」
陳見津眸子裡渾然是複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能開口。
反倒是鶴時序率先回答,話語惡劣諷刺:
「因為你給他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燕琛的眼淚如扯不斷的珍珠般不斷滾落,喉嚨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變得乾澀沙啞,他抬頭望著陳見津,喃喃自語:
「你想要的,你跟我說,我都給你,我求求你跟我走。」
燕琛話語未盡,卻看到了陳見津帶著憐憫的無奈表情,他輕輕的搖頭,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燕琛苦笑一聲,鳳眼裡遍布著的是鮮紅的血絲,鳳眼裡滿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他想要一個答案:
「陳見津,你愛過我嗎?」
湛藍色的眼睛裡陷入了一種迷茫,他的手觸碰上他的心臟處,明明在跳動,卻毫無悸動的感覺,好像他是一個洋蔥,撥開層層美艷的外表,裡面卻是空蕩蕩。
過去像碎片閃回,肌肉機械性得習得了殘忍的回應: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過去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