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業說著「咦」了聲,「說曹操,曹操到。」
大概是打不到車,石婕坐在草坪的鞦韆上,腦袋抵著鞦韆的麻繩,眼睛閉著,兩隻腳時不時輕點地面,那愜意的樣子,像是快把自己哄睡著了。
「叫她上車。」
石婕上了後排,對周易點了下頭。
「石董要你回盈康後,去趟他辦公室。」
「好。今天的事,抱歉了。」
畢竟這頓飯是周易組的局。
「我讓張從業給你倒的是水,你後來喝酒了?」
「喝了一杯。」因為嘴饞。
「酒量不好?」
石婕知道周易的言外之意,周易覺得她在撒酒瘋。
石婕搖頭,「酒量挺好的。」
周易也自然明白石婕這話的意思,不管她喝不喝酒,今天那個孫董都得被潑。
石安東應該已經在辦公室等了挺久,周易帶著石婕進去,等石婕在辦公桌前站定,石安東操起了手邊的書,準確無誤地砸到了石婕的腦門上。
書倒不重,但書角鋒利,石婕的額頭上立馬出現了條紅痕。
周易自然不願留下來管這閒事,帶上門就出去了,他能聽到從裡面傳出的砸東西的聲音,還混著石安東的謾罵聲。
石婕卻始終沒開口說一句話,她不反抗,但也不願意給石安東台階下,她的不服氣沒有掛在臉上,但身體的每個細胞仿佛都藏著倔強。
周易不明白,撒嬌、示弱就能解決的事,非要給自己招來一身傷。
快九點了,石婕才上完周易給她排的課, 出了盈康大樓,石婕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酒癮有些犯了,石婕去公司邊上的便利店,買了杯檸檬芭樂冰菓凍,簡單往裡兌了一小瓶金酒。
只隔了一條街,對面的盈康金融中心這會兒依舊燈火通明,石婕望著大樓里被框在玻璃格子中間的一個個小人,壓抑了快一個月的疲憊,瞬間在每個細胞中擴散開來了。
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影讓石婕回過了神。
是個高瘦的男生,十七八歲,皮膚很白,長得挺漂亮,他眼睛直直盯著石婕放在桌上的那條巧克力。
石婕覺得男生大概是餓了,就把巧克力遞給了他,男生準備伸手去接的時候,石婕聽到邊上有人開了口。
「不可以。」
是周易。
周易像是也才認出石婕,石婕剛剛在公司換下了職業套裝,這會兒上身穿著件淺灰色的吊帶背心,下身是條寬鬆的米白色工裝褲,平時規整盤在腦後的頭髮,現在隨意搭在肩上。
因為靠著吧檯桌,石婕的小半截腰露在外面,她本來是不知道的,但周易落在她腰間的視線讓石婕突然感覺到了腰間的涼意。
第5章 你很難過嗎?
周易移開視線,側頭看向男生,「周天,我是不是說過,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
周天像是沒聽見周易的話,嘴裡一直重複著「最後一個了」。
石婕想起了那晚在便利店門口,坐在周易邊上的男生,應該就是眼前的周天,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天跟常人的不同,他行為刻板,一直重複同個動作、同一句話。
石婕把巧克力塞到了周天手裡,「拿著吧。」
周天笑了,他從肩上的小皮箱裡掏出幾截管子組成了個樂器。
石婕認出了是根單簧管,從前陳楠君帶她學過,不過也沒學多久,陳楠君就丟下她跑了。
周易似乎明白周天想做什麼,卻也沒攔著,只皺了下眉,「他想吹首曲子,謝謝你把巧克力讓給他。」
聽周易那無奈的語氣,這情況大概經常發生,周易習以為常,但又拿周天沒辦法。
「差不多得了,章魚哥。」石婕聽到周易又小聲來了句。
摻了金酒的冰菓杯已經融化了些,石婕用吸管吸了幾口,覺得不過癮,最後掀開蓋子,幹了半杯,她看了眼認真吹曲子的周天,餘光卻又不由落了些在周易身上。
金酒和伏特加都偏冷,但石婕更偏愛金酒,伏特加太純,像一片單調的冰面,而金酒像散著落葉和樹枝的雪地,踩上去冷,卻能留下松鬆軟軟的腳印。
就像此刻的周易,沒了平時如死水一般穩定的情緒,也不再是一個居高臨下的旁觀者,靈魂不單調沉悶,肉體仿佛也看起來生動了些。
在盈康的日子壓抑無聊透了,說實話,周易這張臉是公司里唯一能讓人提起興趣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