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跌在地上的小椒大喝:
「方驚愚,去追他!」
陳小二步伐一滯,這個名字像一根針刺入他的腦海,他知道這個名字。方驚愚,仙山琅玕衛方家的次子,百年難遇的刀法劍術天才。而今日一見,端的人如其名,驚愚駭俗。
然而那青年卻不緊不慢,收了刀劍,在桌前坐下,又一絲不苟地自懷裡取出筆匣,攤開草紙,蘸飽了墨。
紅衣少女大怒:「你不去追人,又在做什麼?」
那名喚方驚愚的青年神色冷浸浸的,道:「我方才想起,還缺了幾字未寫。錄辭的時辰、錄辭人的名姓都未添上去。待寫完了再追。」
小椒看著他一板一眼地埋頭寫字,火苗子舔上心頭,一張臉漲得似熟透的柰果般紅,憋了半晌後,破口大罵道:
「你倒是去呀,笨葫蘆!」
與此同時,陳小二剛衝出客堂,風雪猛烈撲來,門外白雪皚皚,凍霧漫天。一個身影忽自旁經過,與陳小二撞了個滿懷。陳小二身形一個趔趄,卻見那人影竟是那先前睡在馬棚里的乞兒,佝僂著背,手裡提著一隻茶壺,水差點灑出來。
他見了陳小二,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漫不經心地問:「小二哥,你去哪兒?」
那乞兒又將茶壺提高了些,陳小二才想起先前自己吩咐他給仙山吏們燒口茶吃,這廝在仙山吏們查過後便乖乖到後廚里倒騰茶水去了。但如今情勢危急,陳小二顧不得說話,便一陣風似的從乞兒身邊掠過去了。
乞兒看著他疾奔而去的背影,不解地歪頭。他愣愣地杵在那裡,望著風雪像帘子一般一掛掛從天幕里涌下來。過不多時,一個身影自客堂里閃出,與他打了個照面。
那是個身裁頎長,清雋卻冷峭的緇衣青年,刀劍裝璏,交錯掛於腰後。那青年見了提著銅壺的佝背乞兒後,平靜地問道:
「勞駕,請問方才有位著青衫的堂倌經過,你知他去往何處了麼?」
乞兒想了想,伸指指向馬棚。
青年當即扭身拔足,向馬棚奔去,身形矯健如豹。
客堂里傳來紅衣少女的詈罵聲:「方驚愚這大王八!腦筋同鋼鑄的一般,那字兒何時寫不成,偏趕著這早晚麼?」
獨眼男人咳嗽了幾聲,道:「罷了,他素來就是這副性子的。倒是我不濟事,舊傷積發,不然也不會自覺元騎隊調回城中了。空有一副唬人架子,幫不上你們。」
小椒擰起了眉,放緩了聲。「頭項,您且歇歇,待會兒咱們再趕上去幫那鋸嘴葫蘆。他一個人不打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