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凝沒辦法,只得自己親自帶著院中的丫鬟婆子掛,不過大多時候她也只是幫著遞燈籠。
眼下已經在侯府,但沒想到冬枝幾個已經習慣了自己動手。
她在廊下坐得久了,手中的手爐漸漸沒有了溫度,她索性放下了手爐,緊緊了身上的斗篷,然後走下了石階。
看著地上擺放整齊的燈籠,畫扇已經在冬枝和夏星的指揮之下掛了兩個了。
當她的視線略過那十幾個高過膝蓋的燈籠,最後落在好幾個小巧的燈籠上,那些大個的都是掛在廊柱上的,可這些小的是掛在哪的?
她從地上拿起一隻小巧精緻的燈籠,見上面還畫了栩栩如生的花草,她舉起手中的燈籠好奇地問正準備上梯子的畫扇:「這個是掛在哪裡的?」
這么小定然是不能掛在廊柱上,可除了廊柱,哪裡還能掛燈籠?
畫扇見了她手中的燈籠,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山茶樹上,抬手指著那笑道:「回夫人,你手中的燈籠是用來掛在那棵山茶樹上的,等到了晚上的時候,把裡頭的蠟燭一點,可好看了。」
沒想到謝鉉還有這樣的情趣?
江月凝垂眸看著手中的燈籠,回頭去看那棵差不多有兩個人高的山茶樹,想像到了晚上,它們在山茶樹上亮起的模樣。
大約會很好看吧。
她回頭去問畫扇:「侯府每年都會在樹上掛燈籠?」
畫扇麻利地又掛好了一個燈籠,見江月凝手中拎著小巧的燈籠在看那棵茶樹,解釋道:「這是世子三年前回來後的習慣,整個侯府只有咱們澤蘭院會掛。」
驀地江月凝想起上次她看的書上,說西北一帶,一向都有新歲在自家院子種的樹上掛燈籠的習俗,謝鉉之前好像去過峪城,所以他這是把峪城的習俗也帶回了侯府嗎?
以他的性子,能堅持這幾年都在樹上掛燈籠,好像還挺讓人意外的。
江月凝並未放下手中的燈籠,看向畫扇,又問道:「這燈籠是直接掛在樹上就行了嗎?」
畫扇回她:「嗯,掛上去就好了,聽說掛得越高越好,不過往年都是世子自己一個人掛的,夫人要掛的話,世子大約也不會說什麼。」
本就因為看她們幾個輪流掛燈籠,江月凝自己也起了玩心,讓她摒棄大方得體的形象去爬梯子掛燈籠是不可能,加之她自小畏高,所以只能按下蠢蠢欲動的信。
好在她可以掛這些小的去樹上。
反正謝鉉眼下還在婆母院中,大約是沒那麼快回來的,她幫他掛燈籠,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她叫上身高才到她肩膀,被冬枝以太危險為由,不讓上梯子掛燈籠的小丫鬟柳兒,兩個人一起把那些小燈籠拿到了山茶樹下。
等掛她們掛的差不多的時候,發現較高的地方還光禿禿的,一個燈籠都沒有。
江月凝拿起一個燈籠,使勁踮起腳尖往那根上面的枝條上掛去,結果還是有些低,可她並不氣餒,又重新讓柳兒給她拿了一個,走到另一邊,重新墊起了腳尖。
「夫人,往左一點兒,對,再往上一點,上一點,差不多了,不是那裡,您再上一點兒......」
柳兒退在她的身後一丈開外的地方,幫她看著位置,順便指揮她。
只是她一直都掛不對。
不知什麼時候,身後的柳兒沒說話了,她再一次舉起燈籠,用力墊了墊腳尖,在掛燈籠前她特意把身上的斗篷給脫下了。
先前因為要戴斗篷的兜帽,她的發上沒有簪太多的珠釵,只簪了一對梅花簪,壓在她那一頭烏髮中,配上她的臉,顯得更加清雅。
因為抬頭的動作,梅花簪上垂下的幾粒珠子輕輕晃動。
「可是這裡?」她努力舉著手,仰頭看著那位置,頭也不回地問柳兒。
只是身後的柳兒卻沒有出聲,她有些疑惑,正要回頭看對方:「柳......」
清冷的杜松香從身後傳來,一隻乾燥溫暖的手覆在她拿了燈籠的手背上,她渾身一僵,呼吸凝滯,不等她回神,那隻修長的手很快從她的手中拿走了那隻燈籠,然後掛在了她想要掛但又掛不到的地方。
身後傳來漫不經心的一聲輕笑:「既然要替我掛這燈籠,也該掛高一點。」
話里嫌棄她矮的意思。
她看著那隻被他掛得很高的燈籠,面上一熱,不滿地小聲道:「妾身倒是想掛得高一點......」
謝鉉低眸看見她紅紅的耳尖,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別的,他聽著她這柔軟的一聲,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