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在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謝鉉心裡總有不祥的預感,他敲了敲桌面,道:「除了過分的要求,我都能答應你。」
那要一封和離書算不算過分?
江月凝到底沒能問出這話。
罷了,等真的把宮中的那位深藏不露的細作揪出來再說吧,反正時間還長。
她的視線重新落在那幾張信上,只是看到最後時,她的眉頭已經皺起,謝鉉給她倒了一杯茶,問:「如何?信上寫得都是什麼?」
江月凝看完最後一行字,把信合上,面上換上了嚴肅的神情:「回鶻那邊換了新的王,那位回鶻王想要攻打大楚,寫信的人要林婉兒做一個魅惑君主的妖妃,再配合那位挑撥帝後之間的關係,甚至要想法設法讓皇帝與太子殿下離心。」
越說到後面,謝鉉的臉色就越冷,他拿起那幾張信紙重新放進信封中,看樣子是要繼續送給林才人。
江月凝道:「殿下為何不直接將林才人拿個人贓並獲,也能省去許多的麻煩。」
「哪有這麼容易。」謝鉉面上一哂。
江月凝聽了,不置可否。
結合方才看到信上的內容,她想起除夕宴那晚的事情,琢磨出了一點味道恍然道:「除夕宴的事情,是否其實是他們自導自演的,林才人替陛下擋刀也是故意的?」
謝鉉看著她這麼快就明白了,心裡並不意外,眼中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讚賞:「大約是吧,聽說陛下過幾天還要封林才人為婕妤。」
聞言江月凝一驚,她抿了抿唇,最後才輕聲道:「才人之上是美人,美人之上才是婕妤,陛下這是給林才人越級晉封,皇后娘娘也同意?」
謝鉉面露譏誚的神色,他懶散地往後一靠,唇角勾出一個淡笑:「娘娘自然一開始有提醒陛下,只是陛下堅持己見,一意孤行,殿下不過是勸誡了幾句,還罰殿下閉門思過幾天,直言老子的事情用不著兒子操心。」
說自己好不容易遇見心愛的女人,這麼多年了難得動心一次,就想好好的放肆一回,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一個個地卻不理解他。
謝鉉嗤笑一聲:「當年陛下不顧先帝反對,坦言心裡只有娘娘一人,發誓一輩子要對娘娘好,在含元殿跪了一天一夜,才求來賜婚的聖旨,眼下倒是全然忘了。」
江月凝訝然,她不知道當年陛下竟是這般愛重皇后娘娘,再想想現在陛下執意越級晉封林才人的位分,還真是有些諷刺。
年少的深情,還是抵不過一時的新鮮。
她思索了半天,只得輕輕嘆了口氣:「看來時間久了,當初的誓言,陛下倒是忘記。」
想起娶了孫氏沒多久,就看上姨娘的父親,她突然覺得天底下的男人,大約都是這樣的三心二意,沒什麼值得託付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謝鉉突然道:「我與他們不同。」
只是這一聲才說了個開頭,外面不知道是誰家在放煙花,後面的幾個字瞬間被煙花炸開的聲音所淹沒。
江月凝歪頭望向他,面上是一副沒有聽見他方才說什麼讓的模樣,「世子剛才說了什麼,妾身沒有聽見。」
謝鉉看著她疑惑地看著自己,半晌後他逕自笑了一聲,把手中的信收好:「沒什麼。」
他不願意再說一遍,江月凝也沒有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她道:「時間不早了,我讓人去廚房把今晚的飯菜送來。」
說罷她起身往外面走去。
謝鉉保持著懶散的坐姿並沒有動,他看著她站在門邊吩咐丫鬟的背影,面上露出自嘲的笑。
方才她明明是聽見他說的話,他早就看出了她眼中閃過的錯愕,即便是很快就掩藏了起來,可到底是被他捕捉到了。
偏偏她裝作沒有聽清楚,料定他不會說第二遍,她的心思,眼下他已經明白了。
江月凝吩咐完冬枝,轉身往回走,卻聽見謝鉉喚了青竹進來,讓青竹去溫酒。
「世子要喝酒?」江月凝在他對面坐下,從前和謝鉉一起用飯的時候,他從來不喝酒的,今晚是怎麼了?
莫非是因為皇帝與皇后娘娘的事情不高興?
也對,畢竟皇后娘娘是謝鉉的姑母,陛下這樣對待皇后娘娘,他不高興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一向喝酒不怎麼醉的人,今晚卻喝醉了。
她看著謝鉉不間斷喝了半個時辰的酒,本以為他只是喝一壺就罷,結果喝了好幾壺,直到眼神不再清明。
讓冬枝把菜都撤下去的時候,江月凝見謝鉉還在口中倒酒,一開始他還用酒杯,到了後面直接整壺酒往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