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江瑾年微怔,他看向窗外的陽光,這才第二日而已,宗聿卻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你守了我一晚上?】
「你沒醒,我……害怕。」宗聿最後兩個字說的很輕很輕,卻在江瑾年的心上重重一擊。
害怕什麼?害怕失去,害怕死別,害怕他想守護一生的人,長眠世間。
所以他守在這裡,除了特殊情況不得不避,其餘時間看見江瑾年才能讓他冷靜,不會失控,不會發瘋。
江瑾年心疼又不忍,中蠱之事他全無察覺,可是從宗聿的憔悴中,他能猜到這一日是如何的混亂。
他的少年郎,怎麼那麼招人疼?
江瑾年心裡悶悶的,大拇指輕蹭宗聿的胡茬,安慰道:【別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一聲咳嗽。
曲落塵懷抱雙臂,斜倚著一旁的屏風,看向他們二人,冷嘲道:「這是大狗狗在求安慰嗎?」
宗聿和江瑾年靠的很近,牽著手,抬著下巴,動作確實過於曖昧。他們二人沒有察覺,被曲落塵點出,兩個人迅速分開。
江瑾年心虛地避開曲落塵的眼神,宗聿卻高興地起身道:「曲大夫,瑾年現在醒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只要死不了,就什麼後遺症都沒有。」曲落塵說話總是這般,像刺蝟一樣,總得先扎別人兩下才罷休。
江瑾年習慣他這種態度,可是見他對宗聿也是這樣,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曲落塵才不管江瑾年怎麼想,上下掃了宗聿一眼:「他已經醒了,你是不是也該收拾一下自己?」
宗聿低頭看了看,他昨日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又熬了一夜,這會兒確實顯得有些凌亂。他對曲落塵的話沒有生疑,轉身欲和江瑾年告別,見江瑾年神情不對,這才意識到曲落塵是準備支開他。
想想曲落塵的身份,再想想江瑾年是私自離家,宗聿心中警鈴大作,道:「沒關係,我一會兒在去。」
曲落塵斜了他一眼,冷笑兩聲,對江瑾年道:「讓他留在這裡真的沒關係嗎?」
曲落塵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當著宗聿的面,該說的話他也會說,不會顧忌。
江瑾年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也能猜到他想說什麼,若是今天不讓他問個明白,只怕他會變本加厲。
江瑾年沖宗聿搖頭,安撫道:【我和他說兩句,不會有事。】
宗聿不放心,委婉道:「瑾年還病著。」
言外之意就是讓曲落塵緩一緩,不要那麼急地問他事情,起碼要給他一點時間,讓他有點準備。
曲落塵道:「你還挺護著他,可你能護幾時?你這顆真心又有幾斤幾兩?」
「我在一日,我便護他一日。」宗聿擋在江瑾年面前,直視曲落塵的目光,他眼神堅定,看不出半點虛假。
曲落塵不屑道:「那你護住了嗎?上下嘴皮子一碰的話,誰不會呢?你們新婚燕爾,正是情濃意蜜之時,不管是海誓山盟,還是甜言蜜語,都是信手拈來。可你了解他嗎?你們還沒同房吧?如果有一天,一切和你設想的完全不同,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厭惡,不會惱羞成怒?」
曲落塵的話尖銳又直接,他不相信所謂的愛情能夠戰勝一切。相反愛情遮住了彼此的眼睛,讓他們看不見雙方的缺點。
等有一天,這點愛意被消磨,曾經相愛的一切都會化作讓人作嘔的不堪回憶,那張說過甜言蜜語的嘴,親吻過對方的唇,也會射出利劍,把對方置於死地。
宗聿還以為曲落塵會說什麼,原來只是擔心他因為江瑾年的身份而後悔,可他一直都知道江瑾年是男人,這對他而言並不是問題。
背對著江瑾年的宗聿沒有看見,在曲落塵提到同房時,江瑾年的面色青白交錯,他對著曲落塵打手語,讓他閉嘴。
曲落塵站直身體,從屏風處走過來,順手拖了一把椅子,他把椅子往床前一放,直接坐下來。他靠著椅子,側頭看向宗聿:「他讓你出去。」
這是開口趕人,逼江瑾年正視他。
江瑾年有些氣憤,被他堵的胸悶,低聲咳嗽。宗聿擔心地看過去,江瑾年面色蒼白,長發從肩頭垂落,我見猶憐。
他關切地上前,江瑾年道:【殿下,你守了我一夜,還沒吃東西吧?你這樣我會心疼的。你先去用膳,讓我和他談談。】
宗聿會拒絕曲落塵,卻不會拒絕江瑾年。他猶豫片刻,道:「我在外面等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備上。」
江瑾年想了想:【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