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落塵把白榆派過去是希望這姑娘不會成為靶子,他討厭救人,更討厭投鼠忌器。
江瑾年見他刀子嘴豆腐心,只是笑了兩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走進太醫署,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曲落塵抓完藥,洗手淨面,轉身看著他,道:「宗熠只見宗聿,不見你?」
江瑾年道:「宗聿進宮是有正事要做,不是為了我們之間的事前來。我和他走到這一步,在皇家看來,應當是荒唐至極。」
江瑾年倒了一杯水,潤了潤喉,抬頭看向曲落塵,問道:「你在宮裡,他就沒問點什麼?」
除了江家,就曲落塵是江瑾年的親人。宗熠想知道什麼,問曲落塵最直接。至於曲落塵會不會告訴他,會告訴他多少,就要看曲落塵的心情。
曲落塵走到江瑾年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江瑾年順手也給他倒了一杯水,曲落塵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道:「他能問什麼?有我在,我會幫你擺平一切。」
曲落塵不同意這樁親事,是覺得自家白菜被豬拱了,可不是自家白菜拱了豬。
宗熠同意不同意曲落塵不在乎,但要是為難江瑾年,他第一個不答應。
第100章
等宗聿從御書房出來, 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幾位大臣還沒走,呂忻和紀凌被叫進去。
宗聿察覺到外面的陽光逐漸落入屋檐下, 抬手感受那抹光暈, 面上無悲無喜。
小福子躬身問道:「殿下,我們去太醫署嗎?」
宗聿收回手, 道:「不必, 你推我去太后宮裡, 我也許久沒去給她請安了。」
太后在先皇后病逝後撫養三兄弟長大,但和他們都不親近。宗熠登基不久, 她就以禮佛為由, 在自己的宮門內修建小佛堂, 不再過問前朝的事, 也免了幾位殿下給她請安。
宗聿一去邊疆就是七年,本來就淡的感情更淡了, 請安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時候是宗熠提及,他才會去。
小福子覺得稀奇:「殿下不是不喜歡去嗎?」
宗聿道:「以前不喜歡是覺得無趣, 現在當然是有樂子。」
耶律蘇和對外是關押在死牢, 實際就在太后的小佛堂。四周重兵把守, 就連送飯都是在角門上開個小門,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 裡面的人也看不見外面。
太后一開始並不同意宗熠把人關在佛堂, 找了各種理由,但都被宗熠一一駁回。
小佛堂的位置比較巧妙, 因為是後來修建,在後宮邊緣, 多加一個防守就能和後宮隔開。
太后拗不過,在得知耶律蘇和身中奇毒,關入地牢恐有性命之虞後,她徹底沒話了。
宗聿打著請安的幌子前去拜訪,不想吃了個閉門羹,太后的貼身嬤嬤說她在午睡,不便見客。宗聿有此孝心,她已經十分欣慰。
太后不見,宗聿不惱,讓小福子推著他拐個彎就去找耶律蘇和了。
太后宮中原是銅牆鐵壁,江聞州狎妓一事惹了宗熠不悅,太后出面求情,讓宗熠找到藉口安插人手,這鐵桶一般的防禦就被撕開口子,越來越脆弱。
如今再走在這殿內,即便看不見,宗聿也能明顯感覺到那種變化,這裡沒有以前冷清,也沒有以前壓抑。好像一束光從黑暗中透出來,灑向人間,帶來光和熱。
小佛堂外守著禁衛軍,任何人不能探視耶律蘇和,就算是宗聿也一樣。
宗聿慢悠悠地拿出宗熠給的令牌,禁衛軍檢查無誤才放行:「寧王殿下見諒,特殊時期,還請恕我冒犯。」
禁衛軍雙手奉上令牌,宗聿接過收好:「職責所在,是該謹慎。小福子就不進去了,你推我去。」
禁軍頷首,示意屬下讓出一條道。
他推著宗聿到門口,門口站的麒麟衛,驗明正身後才給宗聿開門。禁軍推著宗聿進屋,宗聿示意他退下,不必守在裡面。
禁軍略顯猶豫,想了想沒有違背宗聿的命令,道:「屬下就在門外,殿下有事喊我就行。」
小佛堂的採光很好,眼下正是太陽照射的時候,屋內一片亮堂。
耶律蘇和坐在榻上,披頭散髮,不過才兩日,他已經形容枯槁,身上只披著一件大氅,裸露的肌膚上道道紅色的瘢痕,又痛又癢,讓他備受折磨。
宗聿看不見,這讓他的鼻子變得靈敏,輕易地捕捉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奇異的香混雜在一起,聞久了讓人有些犯噁心。
他看向耶律蘇和:「沒想到我們再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