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宗聿不過是他復仇的踏板。
「溯流,去備車,我要進宮面聖。」
溯流聽了起身,抬頭看向宗聿,猶豫了一下,問道:「主子,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見了?」
沒有緞帶的遮掩,宗聿的眼睛一片清明,他準確地看向溯流,這一個動作勝過千言萬語。
溯流又驚又喜,沒再廢話,轉身跑出去備車。
宗聿的眼睛不算突然復明,他吐血那天就已經能看見一點微光,本來是想給江瑾年一個驚喜,沒想到江瑾年給他的驚喜更大。
山盟海誓成空,他執著著虛妄。
宗聿這一趟進宮去了很久,他和宗熠單獨會談,沒有人知道兩兄弟說了什麼,期間有過爭吵,但是無人敢上前。
宗聿從宮裡出來後不久,宮裡的聖旨緊隨而來。
宗熠將他封為欽差大臣,要他奉旨出京,去各個地方整頓官場。
江黨伏誅,不過是解決了一個最大的隱患,地方上還有無數的問題,那些曾為江閣老門生的官員,還潛伏在暗處。
宗熠這道旨意,便是要把宗聿支出去。
至於是宗聿自己的要求,方便尋找江瑾年,還是宗熠為了讓他不能去找江瑾年,故意給他安排這件繁瑣的政事,外人不得而知。
他們只知道宗聿很快就離開京都,這一去便是四年之久,從京都腳下開始,走遍河山,後世稱其是時間持續最長的官場肅清,在這場肅清中,落馬的地方官員數以百計。
宗聿每到一個地方,就是從上到下的整頓。江瑾年的離開,徹底釋放了他埋藏在心中的戾氣,逐漸露出冷酷暴戾的一面。
他穩定地方政權的同時,也遭到諸多彈劾。
和以前宗熠為了保護他,讓御史大夫彈劾小事的情況不同,這次是上下的官員彈劾他酷吏、苛政、不通人情。
不少人聽見他的名字就頭大,為此沒少買兇殺人,甚至請到了已經不問江湖事的青雲樓。
但是讓那些人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名單很快就被青雲樓交給宗聿。因為上一任青雲令令主在歸還青雲令時,提出了一個請求,這個請求就是無條件幫宗聿一次。
青雲樓沒有拒絕。
宗聿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得到和江瑾年有關的消息,這四年來,他走過的地方沒有江瑾年的蹤跡,仿佛他從來不曾存在。
關於曲落塵的消息倒是不少,可他是一個橫空出世的面孔,沒有人知曉來歷。
宗聿詢問青雲樓江瑾年的消息,但他們沒有回答,而是讓宗聿放下。
萬般執著皆是苦果,只有放下才能自由。
宗聿做不到。
他將這場反腐反貪的終點定在了青州,青州有唐家。
宗聿之所以不是最先去唐家,是因為他能想到的,江瑾年也能想到,他不會最先聯繫唐家。
如今過了幾年,或許在江瑾年看來,已經是塵埃落定。
只是這一次的結果依舊讓宗聿失望,唐家沒有江瑾年的下落。
唐家是江湖門派,本來就不怎麼和官場打交道,和宗聿做那筆兵器買賣,是因為唐訣看中宗聿的為人,又有江瑾年在中間做擔保。
兵器交付後,唐家和朝堂就斷了往來。
宗聿上門尋人,唐門上下都很驚訝,他們中甚至不少人不知道江瑾年這個人,只是對唐映雪的名字有印象。
唐家老太君解答了宗聿的疑惑:「寧王,唐姑娘並不是唐家人,只不過早年她對唐家有恩,和我們結下一段善緣。她死後,只有少數本家弟子知道她留下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後來也幫過我們,所以他請我們幫你時,我們沒有拒絕。但在這之後,我們也沒再見過他。」
江瑾年幫宗聿的每一步,都在消耗母親留給他的幫手,一點點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
宗聿意識到,江瑾年的離開不是大仇得報後的一時興起,而是從始至終。他這些年的尋找,四處打聽就像是一場自欺欺人的感動。
「曲落塵和你們唐家也沒有關係嗎?」宗聿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唐老太君搖頭,唐訣被她護在身後,看見宗聿得到答案低下頭,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