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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瑾年坐到他身側,壓住他提著酒罈子的手,把冰涼的酒水從他手中搶下來。

「他忘了就讓他再想起來,他現在不記得了,你說這些沒用。感情的事,不能你一個人做主。」

「想起來了又如何?想起來了他就願意和我回雲川嗎?」曲無觴止不住地苦笑。

將軍府如今這狀況,除非陸無名願意走,不然曲無觴沒辦法狠心勸他離開。

江瑾年語塞,曲無觴只是嘴上兇狠,真讓他逼陸無名做選擇,他連口都沒法開。

夜裡風涼,曲無觴身上冰冷,那雙手凍的通紅。

江瑾年解開披風,將人摟過去:「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在這裡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不然等回了雲川再哭,那才真的要被人笑話。」

曲無觴不要他管,伸手推開他,推第一下江瑾年沒動,他又推一下,被江瑾年抓住手。

江瑾年輕拍他的後背,扯了扯披風蓋住曲無觴,替他擋了夜裡的寒意。

突然湧上來的暖意讓曲無觴打了個冷顫,強硬撐起的堅強如同薄冰遇上暖陽,迅速碎裂消融。

他抱住江瑾年,埋在他肩頭,眼淚盈眶。

「沒良心的臭男人,他要是想不起來,我也不要他了。我堂堂侯爺,還養不起我自己的兒子嗎?他以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天各一方,和我無關。」

「我才不去求他,我拿得起放得下。」

「等過完年開春了,山雪化了我就帶著驚鴻回家。」

江瑾年聽著他哭,聽著他嘴硬,輕拍他的背安撫,沒有附和。

曲無觴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說話的人,而是一個發泄口。他和陸無名糾纏了十四年,他不是看不懂,只是不願意放棄。

他把陸無名送回來,又何嘗不是在逼自己放下?

他哭一場,鬧一場,把所有的情緒發泄出來,才能重新打起精神面對新的明天。

江瑾年陪著他,等他哭夠了,兩個人一起坐在院子裡。

濃夜裡有一抹殘月,彎如鐮刀,銀灰灑落在庭院中,照的一地冷白,更添孤寂。

「江瑾年,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曲無觴和江瑾年靠在一起,兩個人靜下心來說些悄悄話。

「我不放心你,玉竹和驚鴻始終是不一樣。就算有我在前面替你擋了那些異樣的眼色,隔絕了別人的窺探,可真正難防的是枕邊人,難保有一天,他不會將刺化作利刃刺傷你。」

曲無觴是因為生子蠱有了驚鴻,江瑾年卻是因為身體有異。

曲無觴在宮宴上直言不諱,把那些人探究的眼神都拉到自己身上,大家記住驚鴻的來歷,自然不會去深究唐玉竹的身世。

就算他離開以後,大家想起來也會先想到他,再想到江瑾年。

他為江瑾年遮掩,在虞朝的地界上,知道江瑾年秘密的人,只有宗聿。

「若真有那樣的一天,不需要你罵我,我自己就能了結一切。」江瑾年的聲音溫柔堅定。

曲無觴抓住他的手,道:「我和曲落塵會一直站在你身後,不管將來誰登上帝位,都得承認你這位永安王。」

宗聿公務纏身,好不容易偷的半日閒,溜進驛館想和江瑾年親親抱抱,卻被告知他和曲無觴帶著孩子出城去上香了。

「上香?」宗聿感到詫異,他站在江瑾年住的院子裡,廂房緊閉,驛館的官員就站在他身後,躬身待命。

驛館本來就清靜,住在這裡的人一走,往日的熱鬧喧囂全部消失,就顯得更孤寂了。

宗聿心裡發緊,心跳不正常地鼓動,微妙的不安從心底升起來。

他想到江瑾年一言不發離開王府的時候,他也是正兒八經地從大門出府,一點異樣都沒有,只是再也沒回來。

宗聿獨自一人置身黑暗,四周就如同此刻一般,安靜的只有他的心跳聲。

煩躁和戾氣湧上心頭,他摸著自己的護腕,這是江瑾年送他的禮物,儘管他很小心的保存,但還是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做護腕的皮革有些舊了,失了光澤。

他想從禮物上找到一點慰藉 ,讓自己冷靜下來。

驛館的官員偷瞄他的臉色,壯著膽子道:「他們早上就出門了,估摸著這會兒該回來了,要不你去前廳坐會兒?」

宗聿回頭看他,目光陰冷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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