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想著,畢竟是她叫謝嶠來的,理應她先開口說點什麼。
畢竟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小掌柜了。
宋錦微微點頭,抬手先給謝嶠倒了杯茶。
這茶是樊樓裡面差不多的,也很貴,得花掉她半個月的開銷。
可就算是再心痛,謝嶠畢竟是有身份的人,有事她有求於人。
她咬咬牙還是點了。
將茶推到謝嶠面前,輕聲啟唇道:「謝公子,你的傷好些了嘛?」
謝嶠修長的指尖剛剛碰到茶杯便頓了下。
謝公子。
又是這個稱呼。
謝嶠眼睛裡翻起驚濤駭浪,可是他垂著眼,宋錦根本看不出來。
直到現在,謝嶠還沒有正式的與宋錦對視。
可是就是剛剛開門的那麼一眼,謝嶠就將宋錦的身影深深地刻入腦海中。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百蝶裙,那幾隻蝴蝶在她的裙擺隨著她的步子翩翩飛舞,如她一般輕盈動人。
他之前在金明池春宴時看到過宋錦的。
可是那時的宋錦並不知道他也在,他只能悄悄地躲在暗處,偷偷汲取著她的溫暖。
那日的她也很好看。
今日也是。
可是今日又不一樣,今日的她,是為他而來。
這一身好看的衣裙,是為他而著。
在宋錦沒看到的地方,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可這笑意卻頓在她的一聲「謝公子」中。
宋錦有點緊張,一時摸不准謝嶠在想什麼。
宋錦只看著他的指尖輕輕地摩梭著茶杯邊,一時沒有說話。
宋錦歪歪頭,想要開口問的時候,終於聽著謝嶠回答了一句「嗯。」
宋錦這才鬆口氣。
隨即她一下與抬頭的謝嶠對視,呼吸凝了一瞬。
貴氣養人,謝嶠回到京都之後,他的眉眼都是世家大族的貴氣,美貌更勝幾分。
甚至他眼中的淡漠都淡了幾分,剩下的都是宋錦有些看不懂的情緒。
宋錦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與謝嶠對視了兩眼。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臉頰已經緋紅。
謝嶠越是看著,他眼中的柔意更甚。
直到宋錦回過神,他才淡淡地回答:「我已經無事,勞煩阿錦掛心。」
謝嶠的聲音有禮卻有些淡漠。
宋錦一直都知道謝嶠的聲音是這樣,哪怕是在榻上的時候也不例外。
可是今日聽著,她卻有些不太舒服。
這和宋錦想像中的不一樣。
【謝嶠怎麼這麼有禮貌?啊啊啊啊救命,我本以為他會上來就拉住我使勁兒晃說當初為什麼離開的!】
【哦不對,謝嶠本就是世家公子,他那麼古板,才不會做那種歇斯底里的事,果然一年過去,他終於冷靜了一點,沒有發瘋。】
【最後在馬車上見面那次他果然是氣瘋啦!】
【那個不是他,嘿嘿。】
宋錦的心聲一字不落的進入到謝嶠的耳中。
他聽著久違的聲音,心中儘是暖意。
看來……
阿錦還記得那夜在馬車上。
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動作。
謝嶠想著,他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一點。
阿錦的心聲剛剛說,那個發瘋的不是他。
阿錦還是單純。
瞧不出他已經瘋了,瘋的很徹底。
在春宴那日,他就想奔過去抓住阿錦的肩膀,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到京都之後也不聯繫他!為什麼要拋棄他!他們之間的那些恩愛到底算什麼!
他是想那樣的歇斯底里,真正的像一個瘋子。
可是他不能。
他胸膛哪怕快要嘔出鮮血,也要將它咽下去。
尤其是昨日他終於在雀兒的口中得知,宋錦當初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願意跟他回來。
他們當初有那麼大的誤解,他竟然都不知道。
這個單純的小姑娘,竟然以為自己在進入謝府之後是妾。
他從未這麼想過。
從那日圓房之時,他謝嶠的妻就只能是宋錦一個人。
哪怕是她死了,他不能隨她而去,在這世上,他都只能是她宋錦的未亡人。
他當時就想要衝過去找宋錦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