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說到陳巧娘心坎里了,那日田娥哭得厲害,再加上郭二流子平日裡名聲擺在那。不止是她,所有在場的人都下意識覺得是郭二流子在胡亂攀咬,想通過拿捏人家姑娘的清白名聲,逼迫她做偽證。
而當時韓差爺與另一位差爺也是在場,親耳聽到的。
如今卻登門特意提醒,難道,真如兒子所說,田娥有問題?
陳巧娘還是想和丈夫商量一下。
倒不是覺得男人有多聰明,只是她這滿肚子的話不好當著孩子們的面說。
晚上回來,她便將九兩六錢交給了男人,只是在男人喜笑顏開地數錢時,還是忍不住道:「當家的,眼看著天也要涼了,你看你連件像樣的棉襖都沒有,我今日去趕集,遇到一家人,他們家的棉花都是新的,又軟又白,只要四十文一斤。」
何曾光看她一眼,想到自己如今幾乎每天都要在大老爺的鞭策下,日日干苦活,空有閒錢在手,卻無花錢的時間和去處;
又想到這幾日出門,深秋的冷風吹到骨子裡,帶起的涼意,便將六錢銅板遞了過去,還特地掏出了今日掙的二百文,一併給了她:「買吧,多買些,還有這床被子,也重新打一床,這張可太硬了。」
「家裡吃的,你也別太摳門,多買點肉回來,我這天天幹活的,得多補補。」
「還有我的鞋,都破成什麼樣了,也不想著給我新做一雙。」
他情不自禁地開始念叨起來,陳巧娘左耳進右耳出,懶得與他爭辯。心裡想的卻是:行,要吃好的用好的,她記住了,反正只要每回都能和現在一樣,肯痛快拿錢就好。
買來好吃的,孩子們也能吃,衣裳鞋子這些東西,她也要給孩子們置辦上。
等男人終於不念叨了,照舊將錢放到他那個愛若珍寶般的藍色錢袋裡,她才道:「今天來送銀子的還是韓差爺,他還提醒咱們一件事。」
說著便將女兒轉述的話,又說了一遍,末了,才將心裡所想之事一併說了出來:「孩子他爹,田大爺是個厚道人,對咱家也有恩,我實在不願意將他的小女兒想得那樣壞。可阿茗說,郭二流子一個人說她壞,可能是假話,但要是連韓差爺也說她壞,那這人恐怕真有問題。畢竟官差老爺肯定是掌握了什麼真憑實據,才會這樣告誡咱們。我這心吶,這會兒七上八下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何曾光想得卻簡單多了,哼了一聲:「這有什麼好不願意想的,你說的田大爺,就是賣燒餅的那個吧?他對咱們家算有什麼恩,要不是他烏鴉嘴,我也不會被雷劈,也不會被……」想到這裡,他又覺得不對,他確實不滿大老爺天天捉著他干苦活,可家裡進項日益增多是事實。如今這日子,過得比從前不知道好多少倍。
所以遇上大老爺,就是晦氣與福氣並存唄。
總之現在要讓他把大老爺推出去給別人,他是不肯的!
光是想到手裡這麼多銀子都會落到旁的人手裡,他就難受!
「行吧,算是好事。」他果斷改口道:「可你不要忘了,他家那婆娘,慣是個會無理取鬧的。田娥這人,瞧著也不像個好東西。」
陳巧娘有些不信,覺得男人看事情過於片面。「可她那天還在為咱們說話呢。」
「說不準是她本來就和郭二流子有一腿,哪知道郭二流子真的纏著她不放,她為了擺脫郭二流子,刻意做局呢?」何曾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