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聊得挺開心,隔壁桌的大哥突然悲慘嚎了一嗓子,嗷的一聲,把兩人目光都拉了過去。
大哥人長得挺粗獷,大金鍊子黑襯衫,兩隻大花臂正抱著啤酒瓶子,哭得連鼻涕帶淚,抽紙一團一團堆了小半張桌。
見他們看過來,他的同伴尷尬指了指人,嘴型示意道:失戀了。
虞連暗地裡和程曜吐槽:「這大花臂跟著他有些受委屈了。」
程曜倒是很能共情,眼神灼灼地看著,嘴裡大聲說:「表面再強大的人內心也會脆弱,這是為情所傷,我能理解他!」
他目光投向身旁的虞連,委屈地扁嘴:「話說前些日子我就體驗過了……」
虞連坐開一些,不想理他了。
大哥的朋友覺得再這麼大聲嚎下去也許不是個事兒,於是他們想了個招。
他們試圖以更大的聲音將之蓋過去。
於是一桌三五個、挺社會模樣的人一塊唱起了歌。唱明年今日。
「明年今日未見你一年,誰捨得改變離開你六十年,但願認得出你的子女,臨別亦聽得到講再見……」
感情應當是情真意切的,就是五音不全,方言交雜,混亂的歌聲一波蓋過一波。虞連耳朵疼,勉強能聽出個調,但覺得這一幕很有意思。
程曜在邊上拿手敲著節拍,也跟著他們唱上了。
程曜:「人總需要勇敢生存,我還是重新許願,例如學會承受失戀,明年今日別要再失眠……」
他聲音低沉,咬字也准,調子拿得很穩,其他人追隨著他的音調,慢慢他竟成主唱了。
虞連捂住臉,不和他們鬧,而程曜已經站起身,只差和大哥們摟著肩膀一起接下一首歌了。
失戀大哥的哭聲還夾在其中,斷斷續續的。
虞連哭笑不得,自己喝著酒,喝完半瓶後撐起下巴,眯眼看眼前光芒四射的指揮家程曜。
他覺得程曜唱得挺好聽的,壓著嗓子竟然還夾上了。
虞連下意識哼笑說:「小夾子。」
程曜在那麼多嘈雜的聲音里準確捕捉到了,他低下頭笑:「嗯?說我嗎?」
虞連撒謊不打草稿:「我說你唱歌好聽呢。」
程曜彎下腰,手撐在膝蓋上,能清晰看見虞連仰起的臉上細細的絨毛,和鼻尖沁出的薄汗。
虞連喝得有點多,頰邊泛紅,雙目沾淚,眼裡霧蒙蒙的。酒氣在他唇上甜滋滋地散開。
程曜心裡軟下去一塊,不捨得移開眼:「那我再唱一首。」
「唱什麼呢。」
「唱一首『喜歡你』吧,你聽嗎。」
第27章 偷聽者
虞連低頭看著面前的白瓷餐盤,臉盆一般大,盤裡的菜品賣相小而精緻,虞連悄悄拿刀叉比劃一下,還不到一口的量。
穿著燕尾服的外籍男招待站在他身側,見他半天沒有動作,準備上前來體貼地詢問是否需要服務,虞連餘光瞄到了,趕緊把這道等了半個鐘的餐前甜點一口吞了。
陸淮川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虞連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陸淮川的眼神有些責怪。
「你之前至少應該告訴我是要出席這樣的場合,」虞連剛被人迎進門,便覺得與這裡格格不入,他打量一圈四周,食客的穿戴大多數都很正式。
虞連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襯衫和短褲,趕緊縮在椅子裡佯裝看菜單。
他小聲地抗議:「我會丟人的。」
陸淮川漫不經心說:「我們是來吃飯的,是消費者,不要太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再高端的場所本質上也是以服務和盈利為主。」
虞連瞧見他今晚穿了一身緞面青果領的西裝,絲質襯衫,漆皮黑色牛津鞋,明明也事先裝扮過。
「話雖這麼說,」虞連低頭劃拉一下刀叉,「可是你自己穿得和孔雀開屏一樣。」
陸淮川一愣,很快接話道:「我是希望你做自己就好了,吃頓飯嘛就不要太拘束了。」
「至於我,唔,你說得也對,」他盯著虞連,目光轉深,「我在展示給你看呢,好看嗎。」
「好看的孔雀才有求偶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