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窩在沙發里開始刷著手機。陸淮川的來電和信息像轟炸一樣,虞連很煩,屏蔽了他,總算消停了一小會兒。
隔了幾十分鐘,虞連手機收到陌生號碼的信息。
我們談談吧。
陸淮川換了個號碼。虞連目光一閃,模模糊糊地想到當時因為他背著自己和全勝合作,自己十分窩火,但最後也是這麼懇求他,談一談吧。
有些場景,和對話,一下反了過來。
虞連想了想,在他換號來電之前,把這個號碼也屏蔽了。
他做完,又刷了會兒手機,到底沒法靜心下來。他忍不住重新點開相冊。
那裡面有一張打了高糊馬賽克的照片。
他在和程曜旅行的過程中就收到了這個。照片背景是清楚的,甚至有明顯的地方標誌,角度抓得也很好,是一對在角落熱吻的男女,但衣著和臉部均打了很厚的碼,讓人很難分辨。
虞連高搜了這張照片的背景,確實是薈瓏會所後,這個名字讓他眼瞳一縮。
一個明確的地點,和一個不能識別的人物對象,發這張照片的人目的什麼。
虞連很輕易地產生聯想,他把對方的目的往這個方向上推:假設照片裡男方是陸淮川,陸淮川在薈瓏約上了新的女伴,女伴可能已婚,甚至大概率社會地位很高,躲在暗處的人設局拍下照片,發送給照片中男女雙方的好友,想要這兩人聲名和事業掃地,或者是作為下一步威脅的把柄。
但如果只是示威,為什麼男女雙方的臉都要打碼,既確定不了具體人物對象,動作也僅僅限於接吻,這沒有威脅的意義。
這樣的照片為什麼會落到他手裡。
如果只是一場惡作劇,作為垃圾簡訊去處理,可是地點為什麼恰好又是薈瓏。
薈瓏,龍匯,與虞連先前猜測不謀而合,陸淮川嘴裡的謊話似乎不攻自破。
虞連的猜測開始有跡可循,但也會輕易被人推翻,還差了一個明確的證據。
他猶豫再三,回撥了那個發送照片的電話號碼,始終無法接通。
他掛斷電話時,說不上是緊張或者是僥倖,他好像離戳穿陸淮川在外邊亂搞的事實只差了一層窗戶紙。
拋開和陸淮川的私人感情不談,虞連做了最壞的打算,就是對方丈夫發現了端倪,做局要弄陸淮川,這只是第一步的警告,後邊可能會散播大量更多不堪入目的高清照片,公司形象和利益也會因為陸淮川個人行為受損。
他想了許多,在回公司後還是想與陸淮川公開說明這件事,也許在陸淮川嘴裡這只是一條無意義的垃圾簡訊,是虞連在小題大做,再套個善妒和疑心病重的罵名。
但他沒有控制住情緒,憤懣地與陸淮川暴發了激烈的爭吵,甚至因為私事險些在公司失態。
照片的事情被擱在一邊,虞連和陸淮川先結束了關係。
早晚都是要結束的,人不能因為眷戀和貪慾而變得痴心妄想,虞連安慰自己,這不算壞事情。
他以為說開會得到解脫,但似乎也沒有,也許是陸淮川最後冒犯的表現讓他變得羞惱又驚懼。
虞連心情是複雜的,難以言喻。他站起身,去冰箱裡拿酒,猶豫一下,把裡邊的存貨全般了出來。
虞連沒開燈。客廳沒什麼碟片,也沒什麼悲情配樂,甚至也沒有能夠碰杯的訴苦的朋友,就硬喝。喝到第三瓶時,他眼前的畫面開始出現重影,一些五彩斑斕的光斑交疊,在頭頂打轉,起舞。
不僅幻視,甚至伴有幻聽,有人在黑暗中連續不斷地敲門。
咚,咚,咚。三聲,來人十分禮貌,並且小心翼翼,見虞連許久不回應,隔了一分鐘,才小聲地重複第二遍。
虞連頭疼地捏著額角,等到對方連續敲了十分鐘的門後,才意識到是真的有人造訪。
他推開眼前的啤酒罐子,借著酒勁吼了聲:「滾出去啊陸淮川!」
門後沒有回應,程曜片刻才小聲說道:「連哥,我能進來嗎。」
虞連費勁地拍了把臉,勉強起身,沒站穩又一下摔在身後的沙發里。
好一會兒後,他隔著門板慢慢回道:「不可以。」
他甚至連原因都沒有問,程曜著急得要命,拍著門啞聲說:「連哥,我進去可以嗎,我來看看你。」
「今天,不行。」虞連朝著空氣擺手,「不見了,程曜,不見。」
門外沒有聲了,到訪和告別都顯得倉促。
虞連自嘲笑了一聲,歪頭枕靠在胳膊上,搖一搖手裡的酒瓶,還剩一半。
他索性一口氣幹完了。
啤酒瓶子在腳邊地骨碌碌滾,他突然一下明白了當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