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子蘭,你們還沒起床?」張遠洋洪亮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一聲聲無一不落在張行舟臉上。
被立即打臉的張行舟無辜地望了一眼薛子蘭,惹得薛子蘭低聲悶笑,推了推他手臂,「別愣著了,去開門呀。」
張遠洋並不是個沒眼力勁的人,他過來給蔬菜種子灑水,見房門緊閉,以為這小夫妻倆睡過頭。
這幾天張行舟都要去城裡補班,奈何新婚不久,夜裡肯定要折騰些,他怕張行舟睡過頭耽誤工作,不得已出聲叫人。
他哪裡知道,這小夫妻倆一大早正躲在屋裡調情呢。
破壞好氣氛不自知的張遠洋看到張行舟將門打開,叮囑兩句後便提著木桶往菜地去。
他對這片菜地極其上心。
早上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就跑來灑水,正午太陽毒辣的時候他怕地里被曬乾,又跑過來灑水。閒著無事的他一天要跑好幾趟。
薛子蘭對他的勤快感到詫異。
看來這次張遠洋是動了真格想要好好種菜買菜。她沿著田埂走向菜地,出聲提醒:「大哥,其實你不用這麼頻繁的澆水,水澆多了也不好,種子會泡爛,一天只要……」
「子蘭!」身後一道尖利的嗓音打斷薛子蘭的話。
她回頭望去,張千帆拎著一包行李袋站在路口朝她揮手,滿面笑容,語氣熱忱地呼喚:「子蘭,子蘭!」
薛子蘭不禁想起那日張千帆氣勢洶洶去她家討要提親禮的場景,她還從來沒在張千帆臉上見過這樣和藹親切的笑容呢。
她心下納悶,面上堆起笑臉迎過去,「二姐,你怎麼來了?」
「瞧你這話說的,你和行舟結婚我都沒來,我現在再不來,這像話嗎?」
張千帆莫名的善意讓薛子蘭摸不著頭腦。
對方好似有一種魔力,只要對過往的事情隻字不提,就能當做全然沒有發生,擺出一副儼然沒有隔閡的樣子,親昵得令人害怕。
「嗐,前幾天廠里實在忙,我一天假都批不到,沒辦法趕來參加你和行舟的婚禮,心裡正懊惱著呢。這幾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短短几天瘦了三五斤。這不,廠里任務稍稍一放鬆,我立馬請假趕回來。」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幾近虛偽,薛子蘭無法接話,只以微笑應對,請她入座,給她倒茶。
張千帆坐下,接過茶喝了兩口,連忙放到桌上,一雙手伸進行李袋中摸索。
片刻後,她掏出皺巴巴的五張十元紙票,遞給薛子蘭,「之前婚禮沒趕上,禮金也沒送,現在特意過來補上,你可別嫌棄二姐給的少。」
事實上,張千帆來之前去了一趟張家老宅,在她母親洪喜霞的口中打探到,薛子蘭的大哥也才送了50塊錢的禮金。
她給50塊錢,薛子蘭沒有嫌少的道理。
對於這份遲來的禮金,薛子蘭並沒有意願收下,只是張千帆特意送過來,她也不好當面拒絕,給人難堪。
她心裡始終懷著一種警惕,張千帆對她態度的轉變讓她心裡莫名不踏實。
「那就謝謝二姐了。」薛子蘭接過錢,隨手放到桌上,用煤油燈壓住,客套地問:「姐夫和麗珍還好麼?」
「好,他們都挺好,麗珍在上幼兒園,你姐夫生產線上的任務重,批不到假。等哪天有空了,我帶他們一起回來看看。」
話音剛落,張遠洋拎著空木桶從外面走進來。
他將木桶往地上一放,對著薛子蘭道:「我先回去了。」
他看也沒看旁邊的張千帆一眼,轉身就走。
氣得張千帆咬牙切齒,拉著薛子蘭一頓吐槽:「你瞧瞧你瞧瞧,哪有做大哥的這麼不待見自家妹妹。」
「前陣子和他鬧了點矛盾,他到現在都還記仇呢!一個大男人,心胸也就針尖大小!」
薛子蘭不置可否。
如果她沒記錯,剛才張千帆站在路口熱情呼喚她時,也不曾給過旁邊張遠洋一個眼神。
這兩兄妹之間的矛盾,她還是少置喙為妙。
「我聽媽說他在跟著你種菜?」張千帆嗤之以鼻,「他都多少年沒下地了,會種菜嗎?」
「估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就頭幾天有新鮮勁,要不了多久就會放棄,我勸你對他別抱太大的希望。」
薛子蘭靜靜聽著,沒有發表意見。
看出她不想摻和的態度,張千帆停止抨擊,「算了,不聊他,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她躬身將行李袋提起放到膝蓋上,從裡面摸出一套皮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