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往外走,走到房間門口又停下腳步,折回來拉住張千帆的雙手,誠摯地問:「那你以後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張千帆在開口請求的那一刻,便知自己身價已低了三分。
她萬事不求人,才能在夏雲康一事上保持強硬的態度。如今有求於崔家,她哪裡還有底氣硬撐出一副強硬姿態。
「再說吧。」張千帆模稜兩可地回復。
崔志強滿懷期待的臉上逐漸透出一股失望,「那好吧,我先去跟我媽商量一下,這個舅舅平時和我家來往不多,不知道我媽出動管不管用。」
這是提前打了一支預防針,在張千帆聽來,與威脅無異。
她在心裡冷笑,面上卻保持少有的平和,「夏雲康以後就住下吧,我不攆他走。」
「你能這麼想,咱媽肯定很高興。放心吧,有你這句話,她無論如何也得給你大哥爭取到這個機會。」崔志強滿懷喜悅地走出房間。
獨留張千帆坐在窗前繼續發呆。
她有點想不透婚姻的意義,或者說,她根本是想透了婚姻的意義。
儘管她心裡罵他、氣他、怨他、恨他,行動上卻始終不離婚,究其原因,不過是離開崔家,她沒法保證自己活得比在崔家更好。
她住著崔家的房子,用著崔家的人脈,自然該付出一些東西,例如尊嚴與忍讓,總不能什麼好事都讓她給占了。
她不是一個拎不清的人,只是……
當初與崔志強的結合,多少是摻雜著年輕人青澀悸動的愛,到如今只剩下明晃晃的利益算計了嗎?
不過短短三年,婚姻的似乎變得面目全非,朝著她原本的美好願望背道而馳。
該死的,都怪張遠洋!
他這張烏鴉嘴,終於詛咒得她的婚姻逐漸不幸。
——
這兩天,張家人頭頂上都頂著一片烏雲。
家裡氣氛沉沉,薛子蘭心情也不太好,早上起來忘記餵小豬崽,餓得小豬崽中午時分嗷嗷叫。
她調了米糠倒進食槽,右眼皮忍不住狂跳。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個時刻右眼皮跳,怎麼想都不是好兆頭。
餵完食的薛子蘭拍拍眼皮,提著木桶準備去屋子前面的水溝中清洗,一轉身,瞧見張行舟沉著臉將自行車推進門。
這個時間點,張行舟不應該在廠里上班嗎?
薛子蘭很是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張行舟微微嘆息一聲,緩緩開口:「警察找我談過話後,又找了我領導談話,領導覺得這事有風險,把我辭退了。」
薛子蘭聞言,緊咬著下唇沉默不語。
家裡目前主要經濟來源是張行舟每個月三百多塊錢的工資,工資一斷,日子要縮緊咯。
好端端的鐵飯碗沒了,唉……
她頭上又多出一片烏雲。
第48章 外出
兩天後, 洪喜霞如願在派出所見到張遠洋。
張遠洋一身囚服被帶到洪喜霞對面坐下,幾天沒刮鬍子,他滿臉鬍渣, 神情憔悴, 瞧見自家母親的剎那,面色一皺,「怎麼不是行舟過來?」
洪喜霞氣得當面朝他額頭狠狠一敲, 「你以為這麼容易進來?」
她心虛地瞟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看守人員, 壓低聲音:「只准我一個人進來看望。」
這機會都是張千帆好不容易周旋得來的, 張遠洋倒還挑剔起來。
「不是啊,媽, 你來不頂用,你得讓行舟過來。」張遠洋一臉焦急,「你什麼都不懂,幫不上忙, 行舟過來我好歹還能和他商量商量對策啊。」
張遠洋滿心煩躁。
眼下這情況, 只有張行舟能幫上忙。這麼關鍵的時刻, 怎麼他老媽分不清輕重緩急呢!
算了算了,人都來了, 再糾結這一點也沒有意義。
「媽,既然你來了,那你好好記住我跟你交代的話, 你回去之後讓行舟給我請個最好的律師, 這事若是安排妥當,我根本沒什麼罪。」
張遠洋才不信那套危言聳聽的說辭, 純粹欺負他沒什麼背景罷了。
「我沒偷沒搶,憑什麼定我的罪?」
「這事上咱不能慫, 慫了就是認罪,媽你聽清楚記明白我剛才說的話了嗎?你一定要原封不動給我傳達給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