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蘭啊, 你也別太擔心,媽沒有大問題,你先顧著你自己。「張千帆從洪喜霞口中得知薛子蘭懷孕的事,忍不住出聲寬慰, 「媽住院這段時日我來照顧就成, 你別跑來跑去, 免得出什麼意外。」
這個家再經不住任何意外了。
洪喜霞也在一旁附和:「千帆說得對,子蘭啊, 你別擔心,我大難不死,肯定是後福的, 你先顧著你自己。」
薛子蘭沒吭聲, 轉頭問起肇事司機的情況。
張千帆拉著她到外面走廊上,壓低聲音詳談:「別說了, 這事是咱媽的責任,她為了看熱鬧, 橫穿馬路,連自己命都不要!」
提起這事,張千帆心裡還存著怒氣。
她得知事情原委的時候,別提有多怨憤。
平時在村里看看熱鬧也就罷了,怎麼來城裡也改不了湊熱鬧的習慣,人家小兩口在路邊吵架,洪喜霞偏要湊過去,湊過去就湊過去吧,好歹看點路啊。
幸虧那大貨車司機看到路邊聚了一堆人,提前踩剎車減了速度,不然洪喜霞肯定沒命。
張千帆越想越憤懣,「你別說,我大哥就是隨了我媽的性子,一個賽一個魯莽。」
一句話罵了兩個人。
這話張千帆能吐槽,薛子蘭不能,她只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媽是替我送菜才出的事。」
「別別別,這不賴你的事。」張千帆連忙截住話頭,「不過,咱媽腰椎受了點傷,修養好後怕是一段時間做不得重活。」
想到張遠洋進了牢房,張行舟出了遠門,如今洪喜霞又出了車禍,家裡只剩薛子蘭一個勞力,張千帆忍不住搖頭感嘆。
這薛子蘭的命也是苦。
懷了孕也不得安生。
「咱媽的所有醫療費我來承擔吧。」張千帆想力所能及地做點事情。
薛子沒同意。
起初的檢查費用由張千帆承擔,餘下一個月的住院費用,她沒再讓張千帆掏一分錢。
別人不曉得張千帆家裡的情況,她是知道的。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張千帆真掏了這筆錢,崔家能同意?家裡指不定要吵翻天。
薛子蘭自己墊了這錢,每日照舊騎三輪車去城裡送菜。
三輪車原本就是個二手貨,被大貨車一撞,更加支離破碎,那貨車司機雖說沒責任,倒也是個好心人,出錢把三輪車修了下。
薛子蘭騎著破破爛爛勉強夠用的三輪車,每日送完菜,不忘去趟醫院看望洪喜霞。
她怕耽誤張千帆的工作,沒讓張千帆守在醫院。
張千帆倒是想請假照顧,廠里領導不批長假,除非她辭職。
沒辦法,張千帆只能回廠里繼續工作。
之前揚言要照顧洪喜霞的張千帆自覺無法面對自家母親,只得每日中午備好午飯送來醫院,企圖減輕一點薛子蘭的負擔。
洪喜霞對此不置一詞。
這不是張千帆頭一次言而無信,以前張千帆還答應接她去城裡生活呢,後來還不是不了了之。
因著是自家閨女的緣故,就算做不到,洪喜霞也不會真正責怪,心裡還總是體諒對方,料想對方有自己的難處。
可是……
薛子蘭頂著孕吐不良反應每日早起送菜,一個人操持起全家的生計毫無怨言,把一點積蓄全都掏出來付醫藥費,每日縱使再累也不忘來醫院看望一趟。
她也只是個兒媳婦而已,做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好。
洪喜霞心裡忍不住感嘆,沒想到自己為兒女奉獻大半輩子,最後倒是在兒媳婦身上討到一點好。
這麼一想,她養病也不安生了。
休息大半個月,逐漸恢復的洪喜霞再也無法靜心待在醫院,嚷著要出院。
出院那天,薛子蘭來接她。
坐在三輪車上,洪喜霞經過那日的事發地段,忍不住惋惜:「可惜那一袋銀耳和紅棗,灑了一地,我花好幾塊錢買的呢!」
騎著車的薛子蘭忍不住鼻頭一酸。
事發當天她趕去醫院,碰見一位大嬸捧著一兜紅棗和一袋銀耳,遞給她:「你婆婆被人抬進醫院時,人迷迷糊糊的,嘴裡一直在念叨,大家都不知道她念叨什麼,我湊近一聽,原來是念叨落在車上的銀耳和散在地上的紅棗,說是給兒媳婦買的,要撿回來。我就返回去撿了一下。」
如今想起,薛子蘭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紅,「沒事,都被好心人撿回來了。」
「真的?」洪喜霞雙眼一亮,「那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