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落在張朴眼中,他難得地起了脾氣。
「唐同學,別的志願者都頂著烈日為參加比賽的同學送水送毛巾,你一直躲在陰涼處,是不是不太妥?」
正擦著防曬霜的唐芷晴一抬眸,罕見地從張朴眼中捕捉到責備之意,心裡一時委屈,忍不住反唇相譏:「志願者也是人,志願者就不能躲太陽了?我一定要站在太陽下被曬個半死你就滿意了是吧?」
張朴望她一眼,「如果連這點太陽都受不住,當時何必要報名呢?」
「你!」唐芷晴氣極。
是啊,她為什麼要報名呢,還不是因為某個笨蛋被她三言兩語激得報了3000米,她怕到時候沒人給他送水送毛巾。
得,她就是活該。
一片好心沒人理解,反倒落得一身埋怨。
「我報不報名,輪不到你管。」唐芷晴冷冷丟下這句話,一轉身往觀眾台一坐,自在地看起比賽,絲毫沒有作為志願者的自覺。
張朴在心裡無奈地嘆息。
他從沒見過像唐芷晴這樣不可理喻的女人。
或許是物質條件太過豐富,唐芷晴幾乎不把任何事務放在眼裡,凡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在她心裡大概都不算作是什麼難題。
偏偏世間的事情,大多數都能用錢來解決。
聚集在這裡的所有同學,來自五湖四海,看似站在同一起跑線,其實不然。
有些出身寒門的同學,想通過教育來改變人生,他們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努力半輩子或許還達不上唐芷晴現在的生活。
差距早已產生。
像唐芷晴這樣的人,含著金鑰匙出生,一生下來便站在別人的終點,這樣的人,大概生來帶著優越感吧。
這種優越感與張朴從小到大所受的樸素教育相違背,他實在不太喜歡這種眼高於頂、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的作風。
在他看來,謙遜、低調的人更值得敬佩。
觀眾台上穩穩坐著的唐芷晴悠然擦著額頭的汗,張朴深深望她一眼,轉身走了。
他的3000米比賽項目快要開始,他得去做準備。
3000米項目耗時比較久,被安排在下午最後一場比賽。
下午五點鍾,太陽式微,奈何賽程太長,得繞著400米田徑跑道跑7圈多,任何人在一場長跑下來都會精疲力盡。
觀眾席上,一直沒怎麼用心看比賽的唐芷晴只在3000米項目時稍稍聚了精神。
她一雙眼睛一直在人群中搜尋張朴的身影,可惜找不到人。
賽場上的人擠成一堆,穿著差不多的運動服,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男子3000米一般會在最後兩圈的時候慢慢提速,在最後200米會全力衝刺,挨過漫長的十分鐘,唐芷晴終於在人群中看到稍微領先的張朴。
她連忙下了觀眾台,拎起一瓶水,拿上毛巾,站在終點處等待。
最後200米時,張朴優勢明顯,他以12分20秒的成績第一個衝出終點線。
唐芷晴下意識上前迎了幾步,意識到自己太過積極,她腳步一頓,稍稍停下來。
要不算了。
這人之前還批評他躲太陽呢,她幹嘛這麼殷勤,上趕著送水送毛巾。
思想開岔的片刻工夫,周圍幾個女志願者已經迎上去,積極給張朴送毛巾送水,把他團團圍住,眉開眼笑地恭喜他。
唐芷晴一時愣住。
她差點忘了,張朴在學校也是個受歡迎的風雲人物。
模樣英俊,身材頎長,成績也好,為人處事十分靠譜,常常被學院領導當做學生代表出面辦事。
這樣的人,受女同學青睞,一點也不奇怪。
看著站在人群中心的張朴,唐芷晴將手中的水和毛巾隨機塞給身旁的人,悶悶地轉身走了。
接下來好幾天,唐芷晴一直興致不高。
她就不明白了,張朴是不是討厭她?
她從來沒遇見過這麼不識相的男人。
從小到大,周圍數不清的異性給她獻殷勤,她懶得多看一眼,現在有個人對她愛搭不理,她倒是日日念著,時時想著。
說他粗枝大葉吧,他明明心細得很。班上哪位女同學狀態不佳,他都能找個時間好好了解,關懷人家女同學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誰要是語氣不好頂撞他兩句,他也要抽空談話,看看兩人之間是否存在什麼誤會。
可她幾次三番對他發難,他卻不來找她談心,也不問問兩人之間是否有誤會,總之,他對別人關懷體貼那一套,在她這兒全失效。
這不就是擺明忽視她,沒把她當一回事麼!
唐芷晴鬱悶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