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解釋,他自然知道我說的是誰。
沈業扯了扯嘴角:「西涼王年老體衰,大王子要順利繼位,得有拿得出手的功績,這次剛好是個機會,大王子來才合適。嘁,他們老三天生是個病秧子,除了老大,也就老四能派上用場。」
沈業說得如此不屑,我不禁回頭看了眼康米娜,她絲毫沒察覺到異樣,依舊和陸越談天說地,才放下心。
我說:「那今天怎麼不走…」
「你想累死我啊…」沈業不滿地白我一眼,給我看他身上的傷痕,「你瞧我這一身的血一身的傷,你以為我鐵打的不知道疼嗎?打了兩天的仗又剛死裡逃生,我不得喘口氣啊,也不見你心疼我。」
他這叫什麼話。
我急了:「我心疼你什麼,你跟我有什麼關係,要心疼你那也得是孟妃,她小半年不見你說不定多想你呢!」
說到這兒我突然就不生氣了,湊到他面前嘿嘿笑著:「聽說…孟妃生了個男孩,還沒賀你喜得麟兒,恭喜恭喜啊,賀禮我就不送了,反正你也看不上。」
提起孟妃和孩子,他臉上的神情都溫和了許多,初為人父想必他也是喜悅的。
「等你回上京,我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我說。
「是嗎?」沈業悶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他說完靠在石壁上,閉目養神。
我學他的樣子,不再理他。閉上眼後,這幾天的經歷飛快在我腦中閃過,就像上元節的走馬燈般讓我眼花繚亂,我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我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我用胳膊肘了肘沈業,小聲問他:「那些追殺你的回赫人,和你有仇嗎?」
「沒有。」
「你們打土薩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了他們的地盤?」
「也沒有。」
「那為什麼他們非得對你趕盡殺絕?」
沈業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我,依然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淡淡開口:「你不覺得那些回赫人的長相和中原人一模一樣嗎?」
我努力回憶中午的情形,終於明白詭異的地方在哪裡,那些人身穿回赫服飾不假,可面相和說話的語氣習慣與中原人一般無二,身材也不如回赫人高大。
追殺沈業的人是誰,我心裡已經有了雛形,他寧願去找康蓬都不願意返回向都護府的趙將軍求助,難不成真是…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怎麼可能會是那樣!
我的反應被沈業盡收眼裡,看到我驚訝和慌亂的神色時他冷笑:「看來你也沒那麼傻。」
「為什麼?」我追問,「趙將軍為什麼要殺你,你是王爺他不過是個一品將軍,他怎麼敢得罪你…」
「是啊,我和他無冤無仇,趙措有什麼理由要殺我呢?」沈業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冷得像冰一樣,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我苦笑:「是皇帝要殺你,對嗎?」
他沒有否認。
我想,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夜晚來臨,我已經看不清他的臉了,只看到隱約的輪廓,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皇帝不止派你來求親,他想一石二鳥,打贏仗的同時讓你死在西境。」
「你不告而別,我找了許久都找不到你,只能對外宣稱你突然得了急病暴斃,找來死囚裝進棺內儘量化妝成你的模樣。你父親並沒有求證你究竟是因何而死,他連你的遺容都沒看一眼,而是急著和太后聯合眾臣,彈劾我苛待髮妻致死。皇帝沒有處置我,而是讓我將功折罪,撇下即將生產的側妃,出使西境。」
我恍然:「原來是這樣…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你。」
「要不是我對你不好,你又怎麼會心灰意冷放棄王妃的尊位,無論如何都要離開我離開上京呢?」沈業自嘲一笑,傳來長長一聲嘆息。
山洞不知何時寂靜無聲,徐津他們為避我和沈業遲遲沒有進來,夜裡風涼,我不能讓他們久等,起身去外面藉口散步,讓他們進去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