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乩野嘴上雖這般說著,卻從懷中掏出一塊繡著芙蕖的香帕,毫不嫌棄的為殷樂漪擦去頰上的污跡。
殷樂漪看見香帕眼神微動,「你不是丟了嗎?」
擦淨她的臉,陸乩野又重新把香帕折好放進懷中,「以後都不會再丟了。」
一塊被他無意掉落進屍骨里的香帕,便惹她哭得淚如雨下。他往後不會再把這塊香帕弄丟,更不會讓她再哭得那般傷心欲絕。
有些話不必挑明,殷樂漪亦能聽懂陸乩野的弦外之音。
她垂下睫羽,一時間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
陸乩野握住她幾縷青絲,拂去上面的霜雪,「冷不冷?」
殷樂漪搖搖頭。
陸乩野不知想到什麼,忽的勾唇輕笑,問她:「殷姮,你說我們現在算不算共白首?」
殷樂漪一怔,目光情不自禁地重新落到他面上。
少年郎君面容俊美,宛若稠墨的眸中清晰的印著殷樂漪的容顏,他笑容無邪又純粹,如雪的白髮在冷風中張揚的飛舞。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這便是共白首的含義。
可他們兩人連兩情相悅都是錯的,又怎能共白首,不相離。
殷樂漪唇抿成線,不曾回答。
陸乩野見狀心中不知是失望多還是不甘更多,面上的笑容變作自嘲,「殷姮,你竟連哄騙我一句都不肯嗎?」
殷樂漪輕咬唇瓣,語氣艱澀:「陸欺……你和我都不是自欺欺人的人。」
第89章
攻城「晉國早就亡了啊。」(新增3k……
鵝毛大雪覆滿屋檐,少女站在雪中,青絲染霜雪,秋水剪瞳盈著一汪化不開的愁,安靜地望著陸乩野。
這一眼仿佛含著千言萬語,道盡了他們之間的隔閡。
兩廂緘默,之餘漫天風雪聲在院中穿梭。
陸乩野目光中的自嘲與不甘,最終歸為沉寂。
他將少女拉入屋中,按在榻上坐下,取了乾淨的帕子將她髮絲上的霜雪擦去。
他一言不發,身上散發著陰沉的氣息。
殷樂漪深知自己此刻應該保持安靜等他氣消,以免讓他那陰鷙的性子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殷樂漪抓住陸乩野的衣袖,「陸欺,那些護衛可有告訴你我今日的行蹤?」
陸乩野撥開她濡濕的青絲,喜怒難辨道:「你自己說與我聽。」
「我去了小銅巷找吳娘子的夫君,但車行的人告訴我吳娘子的夫君在前幾日已經死了……」
殷樂漪抓著他衣袖的手指忍不住收緊,「我遇到了安昱,他告訴我是寧王為了向他示威,便殺了他身邊親近的奴僕。吳娘子的夫君那日剛好去刺史府上送米糧,便被寧王的人一起誤殺了……」
陸乩野面無表情,「你想如何做?」
「你知道的。」
殷樂漪怯生生的望著他,他拭完殷樂漪發間的最後一抹雪,不容置喙道:「不行。」
「可是我已經和安昱交待過了。」
陸乩野嗤笑一聲:「你和他交待有何用?他敢來我面前搶人嗎?」
「你會幫我的。」殷樂漪軟下語氣,「陸欺,我想你幫我。」
她知道自己背著陸乩野和安昱商量行事,一定會惹他怒上加怒。但陸乩野這個人軟硬不吃,和他硬來肯定是不行的,她只能再哄一哄他。
殷樂漪主動的把頭靠到陸乩野肩膀上,「陸欺,我都已經走到
現在這一步了,你若是不幫我不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對我來說就太殘忍了。」
她在陸乩野耳畔細語柔聲的說著,馨香柔軟的身子帶著冷意靠近陸乩野的身體,讓陸乩野忍不住抬手環抱住她,把身上的溫暖盡數渡給她。
「不讓你去涉險就是對你殘忍……」陸乩野反問她:「那你可知讓你去涉險便是對我的殘忍?」
殷樂漪心口一跳,歸根結底,陸乩野阻撓她還是憂心她的安危。
面對一個時時刻刻都將她的性命放在首位的陸乩野,她又如何能狠得下心對他重語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