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已經在裡面喝了一會兒茶了,見兩個人揭開門帘進來,沉沉道:「派人追了沒有。」
「派了。」
傅恆的目光瞥向宋瑄,問:「縣衙里現在沒有正堂官,由你主事,你準備怎麼辦?」
宋瑄既是受寵若驚,又有些憂懼,忍不住腿一軟跪了下來:「傅相,卑職何德何能?」
傅恆厲聲道:「此時受命,用不著你謙虛!起來!」
宋瑄從來只見傅恆敦睦和善的神色,何曾見他這般樣子,忍不住一激靈,站了起來就覺得腿顫,覺得還不如跪著穩當,想起還有半句話沒有回稟,咽了口唾沫道:「卑職定當竭力!先派我綠營的士兵分兵去尋找,再布置衙門裡的差役也一體去找。不過……」他抬頭覷了覷傅恆的神色,終於還是說了實話:「鄜州這裡自古被稱『五交城』,無論是驛路、小道,還是河道、山路,不僅四通八達,而且好些是隱蔽難尋的……」
傅恆抬著臉,盯著宋瑄許久沒有說話,正當宋瑄冷汗涔涔時,才聽到他開口:「我知道。所以先盡綿力。不過還有一事,你若辦不好,將來早晚要吃苦頭。」
宋瑄不由腿又一軟,忍不住又跪了下來,苦著臉道:「望傅相提點卑職!」
傅恆半日才說:「今日的事,涉及宗室。『臣不密則失其身』,宋守備當須謹記!」宋瑄愣了愣,要緊連連點頭。傅恆這次說:「你去吧。趕緊到縣裡把事情處置好,兵卒里該安定的事情也早些做好,撫恤自然從厚,明白?」宋瑄巴不得快點離開,躬著身走了。
傅恆這才轉頭望向海蘭察,海蘭察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時也在發愣,見傅恆的目光飄過來,舔了舔嘴唇道:「我這裡怎麼和皇上匯報?要不要直接說賊首逃脫?」
傅恆看看周圍空無一人,嘆息一口道:「你和宋瑄不一樣,今上信任你,把你當大將栽培,你若瞞騙,就是欺君大罪。公主這次事出,莫名其妙。若能拿住穆老大,或許只需密折中奏報一下,讓聖上自己責處即可;若是拿不住,雖然我這裡囑咐了宋守備,也是靠不住的,公主逃不脫罪名。」
海蘭察便有些不忍,問:「該是什麼罪?」
傅恆反問道:「你說呢?今日若是你偷偷放走賊首,當是什麼罪?」
海蘭察心道:若是我,只怕以朝廷將領,縱放敵首,死罪難逃!臉上不由帶了憂色,傅恆又是一嘆,道:「主上殺女,恐也做不出來,但此次公主要受好些罪,只怕不免。」海蘭察握著拳頭道:「卑職一定拼盡全力捉拿穆老大!」
傅恆道:「成事在天,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擱過重的擔子。何況,把公主解京肯定是這幾天的事情,捉拿穆老大卻需徐徐圖之……」頓了頓說:「我們去看看公主吧,看能不能問出什麼話來,找些線索才是實在的。」
話說冰兒挨了海蘭察這樣一頓沒輕沒重的拳打腳踢,胸口一直悶痛難忍,李玉生端茶倒水,牢騷不斷:「那個天殺的!主子惹誰了?挨這麼重的拳腳!主子,得請郎中!您要有個好歹的,奴才還活得了麼?……」
冰兒有氣無力地說:「你怎麼這麼囉嗦?給你不停聒噪,我怎麼休息啊?去生藥鋪抓些田七、白藥,我治得好自個兒。」李玉生也怕見這個「冷麵公主」的冷臉子,撇撇嘴不言聲下去了,一會兒又進來道:「傅相和海游擊在外面求見。」
冰兒一愣,道:「請進來。」見到兩人,亦不知說什麼,半晌道:「舅舅,海蘭察,叫你們為難了。」
傅恆見周圍沒有外人,說:「公主,你現在身子不好,我去城裡典幾個丫頭先侍奉你,強過這兩個小太監。再者,這件事既然出來,我和海蘭察肯定得回稟皇上,到底是怎麼個來由,您不能讓我們倆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