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正子臉都嚇成了豬肝色,冰兒跳起來大叫:「皇阿瑪,你打死我算了!幹嗎扯上不相干的人!」乾隆好整以暇地看看她,一撩袍子後襟坐下來,以目示意小正子去勸冰兒吃飯,小正子哭喪著臉跪到冰兒跟前:「我的好主子!求您進點膳吧!……」
冰兒不提防乾隆來這一損著,欲待吃飯,又不舍慕容業,不甘心自己的法子半途而廢;欲待不吃,她是極講義氣的人,怎麼忍心坐視身邊的人挨打受罰?氣得手腳冰涼、眼淚汪汪,但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僵持著,乾隆卻是得勝的姿態靜靜看著牆角的金自鳴鐘,鍍金的鐘擺「滴答」作響,金色的長短指針緩慢但堅定不移地移動著,除了小正子帶著哭腔的聲聲哀求,便剩了寂寞空洞的「滴答」聲,突然,鍾「噹噹當」猛響了起來,冰兒驚得一跳,小正子則是驚得癱了下去——指針正指向西洋數字「Ⅷ」,一刻鐘這麼快就到了。
「主子!我你了!就為奴才進點膳吧!……」小正子聲嘶力竭,冰兒雖滿臉是淚,卻硬著頭皮閉著眼睛不理他的哀求。乾隆暗嘆了一口,淡淡道:「拖出去,打吧。」
外面很快傳來了板子擊打在皮肉上的響亮的聲音和小正子的嚎哭,斷斷續續夾雜著請罪求饒的聲音——這也是清宮規矩。冰兒想著自己當年挨打時痛苦至極的煎熬,設身處地,便不難想見小正子這會兒的苦楚,她撲跪在乾隆面前哀求道:「皇阿瑪,別再打了好不好!!」
乾隆抬手擦了擦冰兒的淚水,慢慢說道:「打不打在你,求人不如求己。」冰兒想說什麼又張不了口,一會兒便見下半截鮮血浸透的小正子氣息奄奄地被拖了回來——打得很重,冰兒不由自主又是淚眼模糊。
乾隆眼光一掃,指中小宮女細柳:「你去勸你們主子進膳。」細柳身子唬得一矮,噙著淚不敢哭出來,挪著步子跪到冰兒跟前,帶著哭腔說:「求主子……求主子進……進點膳吧!……」冰兒對乾隆道:「阿瑪!她才十四歲呀!」乾隆目光冷冷地瞟瞟冰兒,話都懶得說,伸手取茶喝了起來。
當細柳也血淋淋拖進來時,冰兒已經幾近崩潰。乾隆定定地盯著冰兒說了一句:「想不到你這麼忍心!」目光就向其他宮女太監瞟去,他的眼神飄到誰身上,誰的心就「撲撲」亂跳,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乾隆又看冰兒,她犟著臉低著頭噙著淚,一聲不響,不由要打哈哈:「看來得讓葦兒來勸才成!」葦兒像被冷水兜頭澆了一樣,渾身一抖,腿軟得幾乎要跪倒,她自十三歲入宮伺候孝賢皇后,從未犯過錯挨過罰,難不成今天要為這個倔強狠心的公主挨頓打?冰兒卻將淚一抹,將臉一揚:「皇阿瑪是仁慈君主,本不該拿我的錯轉嫁到別人身上!」乾隆被沖得一愣,回神欲要發作,卻又聽冰兒淒楚的聲音:「我犟不過皇阿瑪,我用膳便是!」
葦兒心裡念了聲佛,長出了口氣,張羅著布置膳食,又暗暗吩咐人扶著小正子和細柳回屋療傷。冰兒獨自坐在桌前,半晌舉不動筷子,乾隆催了又催,她才舉箸,卻是游移不定,最後回到飯碗裡,筷子顫微微地搛起一小團老米飯,由於抖得厲害,到嘴邊時只有屈指可數的幾粒米了,飯進了嘴,卻嚼不動,只見著淚珠一顆顆斷了線似的漱漱往碗裡落。好容易這一口硬咽下去了,下一口飯吃得還要艱難,顴骨處是暈暈的潮紅,眼睛腫得高高的。乾隆心裡難受,熬了會兒,終於怒喝道:「不許哭了!你要把眼睛哭瞎才算完麼?!」
冰兒抬起臉抗辯:「我已經用膳了!難道我心裡難過,哭一哭都不成麼?」
「你看看你的眼睛!」
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顯得分外突出,原本明亮活潑的眸子黯然消沉,紅絲密布,烏珠上似乎蒙著一層灰灰的霧氣。乾隆猛然驚覺,自打回宮這些天,但凡見她,便是見她在哭,而一路上掉的淚——他簡直不敢去想了。怪道御醫說「氣鬱」,說「心病」,乾隆終於明白,自己多的是手段,然而控制得了冰兒的行,卻控制不了她的心;而她的心境,其實才是自己最擔心最在乎的。乾隆怔怔地望著女兒,冰兒又開始艱難地「進膳」了,她的右手腕突然被乾隆用力攥住了,停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乾隆低而有力的聲音:「你去牢里看慕容業,一天不許超過一個時辰,不許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
「什麼?」她不相信地看著乾隆。
乾隆目光似穿透般地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方道:「傻丫頭,不許哭了!」冰兒哽咽點頭,努力地吃著飯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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