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花燭夜執手偕老
冰兒這時才稍許放鬆些,含嗔地剜了葦兒一眼,聽見身邊箸響,偏頭一看,英祥倒是氣定神閒搛了菜到自己的盤中,細細品嚼,眼角餘光只看見他的側臉,鼻樑挺俊,從沒注意過,他的睫毛竟然也是長長的,微帶點捲曲,頭頂的燭光照下來,在眼帘下投下好大一片陰影。冰兒回頭,也拿起筷子,見盤中幾片白肉,夾起沾了醬湯大嚼起來。須臾飯畢,葦兒服侍兩人漱口洗臉,遣人收拾案幾齣去了。放下門帘,關上內寢的門,只留幾盞小燈,映得小小寢室仿佛也曖昧起來。
冰兒坐在空落落的案幾前,心裡仿佛也空落落的,新房裡到處以大紅色裝飾,此時看不清什麼是什麼,只覺得暖暖軟軟的紅色撲面而來,身體突然覺得有些微熱,忽而英祥身上的沉水香味又飄來,似是頓了一會兒,英祥道:「不早了吧?」
聲音低沉入耳,尤覺軟膩,鋪天蓋地的紅色,包裹著她透不過氣來,恍然間仿佛是某人的氣息,只是山野的味道,可那張臉到眼前,劍眉星目,如此柔和清雅,微笑起來唇邊完美的弧度,不含一絲倔強和輕蔑,連長長的睫毛似乎盛注的都是富貴公子的氣息。冰兒別過頭,心裡一顫,那個影子恍惚又上心頭,眼前即景,便覺得彆扭得很。
英祥只當她害羞,自己也未免有點不好意思,手想伸出去,終究還是縮了回來,笑問道:「那時你做我的弟子,還記得詩三百的哪些篇?」
冰兒抬眼望望他,正忖度著說什麼好,英祥已經自顧自說道:「詩首關雎,人倫為重,今日我倆……有父母之命,也有自己的情意在。」他終於鼓足勇氣抓住冰兒的手,言辭聽來極其懇切:「我一直愚魯,不知道你的尊貴,然而我的心,自見到你起,就是為你跳動的。你我雖位同君臣,但夫妻人倫,更在乎真情。我只願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冰兒心中酸楚,慕容業從來未與她喁喁情話,說得最過分的,只是一句霸道的「跟我走」,卻因天人兩隔,空生無限悵念。如今自己嫁入人家,如同種子落入泥土,從此生根張葉,開花結果……只是,心田裡這片角落,仍為伊人而留麼?
為婚姻事,乾隆專門與自己談過數次,但凡談這個,自己都是犟著不開口,如今或許也可以告訴自己,慕容已逝,此心當定,面前是自己挑選的良人,應當好好過一輩子。
英祥見冰兒眼中盈盈,不由無限愛憐,一手伸到她頰上:「我不當你作公主,你也不要當我作額駙,我們還像從前那般,好麼?」
冰兒扭頭閃避他,嘴裡道:「我要卸妝。這勞什子戴在頭上,脖頸都僵了。」
英祥失笑,幫冰兒解開頜下系帶,輕輕把熏貂翟冠脫下,放在帽架上,也解了自己的紅寶石暖帽放在帽架上,燈光下,兩頂帽子榮華無比,並肩而立。冰兒伸手解開金約,脫下東珠耳環放在案頭,又解領約、數珠、彩綐,叮呤噹啷一堆首飾下來。及到解衣,看看英祥在一旁含笑看著,不由嗔道:「你到旁邊去!」
「這麼大地方,我到哪裡去?」
冰兒四下一望,又道:「那把頭扭開。」英祥依言把頭扭開,冰兒解了幾顆紐子,眼角一瞥,英祥正看得饒有興致,不由自主把衣襟一掩,道:「把眼睛閉上,不許偷看!」英祥笑道:「你這衣服穿著本就費事得很,這會兒又沒有人服侍,不如我來服侍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