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轉身盯視著葦兒問:「這是哪門子的親友?」
葦兒近來愈來愈怕見她這樣銳利的眼神,低了頭道:「我以為……」
「你以為!!」發作了這一句,冰兒瞥見英祥已經詫異回頭,知道自己聲音高,驚惹了大家,剩下的半句罵人的話就咽進了肚子,轉過臉望英祥的神色,他有些小小的尷尬,但並不心虛,只稍微愣了一下就說道:「你別錯怪葦兒,她哪裡知道裡面的情況!回去我說給你聽。」
冰兒平了平怒氣,順勢走到門口,打量跪在地上那個素裝女子,恰好她也抬起頭來,翦水雙瞳盈盈亮亮正對著冰兒,那眸子裡有淒涼,有溫婉,也有委屈和無奈,但就是沒有絲毫的懼色。冰兒倒是一怔,這白衣女子眉眼疏淡,唇色發白,下巴尖得讓人生憐,算不上美貌驚人,卻清幽得如山野的淙淙小溪,冷靜得如雪山的皚皚堅冰。冰兒不知何由產生一股敵意,冷冷道:「不必回去說了。既然是客人,延請到前頭花廳里,奉茶上來聊聊才是道理。」
英祥自覺坦蕩,但是莫名而生的不快還是涌了上來,只是妻子這話雖然語氣怪調,內容也可稱體面,哪怕是山雨欲來,也不得不承領著,安慰地瞥了那素衣女子一眼,卻見她神色安詳,也不需人扶持,自己扶著門框起身,輕輕撣了撣膝頭的灰漬,見英祥在看她,彎彎膝蓋叉手一福,也不多言語,跟著就進了公主府。
「你是哪裡人?」冰兒出口語氣平和,但問題仍讓人感覺咄咄逼人,「怎麼會尋到我這裡?」
誰知下面那女子並無懼色,跪在地上拜墊上,彎彎腰顯得很有修養地答道:「奴是關外人,父母隨著案子流配,後來歿在配所,奴原來已經許了人家,照道理是不需要陷進去的,因而獲得配所地方官批准,央著送父母棺柩回到老家,沒成想我許的那家人給了一百兩銀子發喪,卻又退了庚帖,另聘了妻子。我央人把父母的棺柩送到承德時,銀子盤纏就都花完了,不得已將自己身子賣了二百兩下葬父母。」她抬起臉,亮晶晶的眼睛大方落落地看了看英祥。
冰兒已然明白了,也轉臉看著英祥笑道:「原來是俠情王爺路見不平,救助弱女,倒是一段佳話!」
英祥對那女子道:「那銀子是我看你孝順,又不容易,賞賜給你的——」
話音未落,那女子道:「爺此言差矣,爺再不稀罕銀子,二百兩也不是尋常小數。既然是賣身銀子,為奴為婢,才是奴的本分。爺不嫌棄,我什麼粗活都做得!再者,老家已沒有親戚,除卻斷了婚姻的那戶人家,也別無投奔的地方了。」
冰兒在唇角挑了個冷冷的笑:「你這樣的可人兒,為奴為婢做粗活兒,莫說你的『爺』他不忍心,我也不好意思呢!我倒有個主意,你的『爺』屋裡只有我一個,平素里也寂寞得緊,他既然已經稱呼你『姑娘』了,你就到他身邊做『姑娘』好了。」
英祥驚愕地看著冰兒,見她不是說笑,但也不是正經八百的樣子,心裡不由有些氣憤,那白衣女子也抬起頭來,旋即磕頭道:「奴沒有這個福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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