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的是一輛馬車,車裡寬敞,兩匹駕車的馬匹也格外平穩,只是小夫妻一人挨著一邊,各各朝著窗外,互不說話,也互不相望。
到了宮門,下了馬車,英祥一陣風似的走在前面,幾個精奇嬤嬤伴著冰兒走在後頭,腳步再大,也攆不上英祥大步流星的速度。王嬤嬤抱怨道:「我老了,這腿腳還真不利索了!」冰兒道:「你隨他去。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兒,還非得靠他帶路不成?」
此時還是下午,過長街繞至吉祥門,是一般後宮覲見的路線,英祥側著身子,在門口等候,見冰兒不緊不慢搖搖地來了,偏過頭說:「裡面我已經吩咐通傳了。」又把腦袋別了回去,似乎不願正眼瞧她一樣。正說著,一名小太監就帶著笑出來:「公主額駙金安!萬歲爺叫你們一起進去呢!」
「一起?」兩人對視一眼,也不言聲,前後錯開一腳,一起到了乾隆辦事的西暖閣里,此時已經是常例的事情辦完的時候,西暖閣里擺著的大桌上放著一份漠西蒙古的沙盤,炕桌上則整整齊齊摞著未批閱完的折本,一支玉杆的湖筆擱在筆山上,淋淋漓漓蘸著硃砂。乾隆原來站在沙盤前,見兩人進來請安行禮,也沒有叫起來,只抬起下巴指了指條炕前頭的跪墊,一色紅羊毛氈子,平展展並頭擺放著。冰兒癟著嘴跪過去,故意半側過肩,瞥眼見那邊那位也是,只是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氣息依然流過來,帶著些熟悉的溫暖。
乾隆瞟了他們一眼,先對英祥說道:「昨日喀爾喀那裡遞來的摺子,額琳沁多爾濟的辯解你看到了?你怎麼想?」
英祥不想乾隆在這裡還說軍國之事,看看冰兒,乾隆道:「不礙事,你說。」英祥頓首道:「額琳沁多爾濟是受皇上諭令監送阿睦爾撒納的,典守者難辭其咎。不過喀爾喀這些年和平不易,為西邊的事費人費力也吃了不少辛苦,情有可原。」
乾隆不置可否,也沒有任何讚許或不贊同的表情,道:「所幸還有策凌額駙的二個兒子成袞扎布和車布登扎布也在喀爾喀,從阿爾泰山分頭查找,追擊阿逆,重擔他們可以略分擔些。」英祥道:「是!他們倆的忠心應當可鑑。皇上聖明。」
「不用你頌聖。」乾隆這才看著冰兒,「你可知道,小小玩忽,要葬送掉多少條性命?喀爾喀蒙古的漢子也是我大清的子民,如今為阿睦爾撒納,秋草不牧,好男兒奔逐於大漠風雪中,卻遲遲得不到他的消息,朝廷邊患還不知要再延續多少年!」
冰兒一聽居然指責到自己頭上,心裡大不服氣,然而此日召見自己進來,一時的氣不忍住,定然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手摳著氈子上的羊毛不說話,摳得指甲縫裡都是紅絲。
乾隆倒也沒有和她計較禮儀,踱到炕几上,拿起一隻長條錦盒遞給冰兒:「賞你。」
冰兒覺得奇怪,猶豫著接過,正想謝恩,乾隆冷冷的聲音傳到:「打開看看。」
打開一看,竟是一柄楠竹柄的摺扇,楠竹看來極老,紋路清晰而磨得光潔似玉,青皮里透著淡淡的褐色;輕輕打開,裡頭是染著黃櫱的宋紙扇面,上面題寫一手趙書,雖沒有用印,不過明顯是乾隆的手筆,在趙書的圓熟秀麗中略帶著剛骨,時現飛白,似乎書者其時心裡頗為煩躁。此時秋深,沒有還用扇子的道理,冰兒心中正在疑惑,聽見乾隆道:「念。」
冰兒遲滯的聲音響起:「流年不過一黃梁,無復秋扇可見捐。(1)」
乾隆問:「『黃梁夢』和『秋扇捐』的典故可還記得?」
冰兒依舊遲滯,好一會兒才點點頭。乾隆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有些嗡嗡的:「慕容業的事情過去兩年了,他本來算什麼名牌上的人物?你如今又是什麼身份?若是再不能忘懷,以至於把今時的好日子也玩忽過去了,朕也為你不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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