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斂了小女兒的無賴神色,膝行上前,從荷包里拿出那張小紙條,捧到乾隆跟前。乾隆見她神色,心中有些詫異,接過紙條看了看道:「這是準噶爾語,和蒙古語不大一樣呢,用的人不多,朕也只粗識少許。」他仔細看了看,眉梢揚了揚,對外頭吩咐說:「著人到理藩院找通曉準噶爾語的筆帖式到外值廬。」
冰兒一聽,不是把紙條往理藩院送,而是喚人過來看,是怕有泄漏,雖覺得乾隆神色並不很警惕,但她心裡慢慢開始有些擔心、緊張和後悔起來。恰巧這時送來下午的小點心,乾隆拿起一小碟鵝油松瓤的酥皮卷子遞過來說:「這是仿蘇式的做法,口味頗不壞,就著熱茶尤其別有風味。你不用拘禮,坐在那邊嘗嘗看。」
多酥鬆噴香的點心此刻到嘴裡都如嚼柴草,等通報說理藩院的筆帖式來了,乾隆把字條交給小太監遞出,轉頭閒閒道:「家裡如果無事,在宮裡住兩天吧,不僅太后念著你,朕也想著明兒下午有些閒暇,想與你聊聊呢。」
愈是這樣閒極放鬆的語調,冰兒愈覺心中戰慄難安,腦子裡瞬間轉過千百個可怕的念頭,悔意層層潮湧一般,可已經覆水難收了。她起身跪在乾隆面前,伸手抓著他團龍衣襟的下擺,厚實的緞面下襯的是深秋應季的猞猁皮,軟滑得幾乎抓捏不住,千言萬語想說,喃喃出「皇阿瑪」三個字,餘下的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乾隆並不說話,直直地望著她的手握著自己的襟擺,手指修長白皙,指甲如孝賢皇后一樣不愛染紅,不愛留得極長,也不用琺瑯護甲裝飾;袖口的釉綠色織錦鑲邊,繡著香色的蠟梅花,淡黃柔軟的沙狐毛出鋒,潔白的毛針隨著她手指的顫抖而不受控制地一樣輕輕顫動,仿佛有風拂過一般。他知道她的意思,心裡權衡再三,仍是敵不過那種輕微而難言的心痛,終是無聲嘆息,輕輕握住她那隻手,篤定地說:「你放心!朕懂的!別怕!」
那雙手顫抖得不那麼劇烈了,可是隨後瞟上來的眼神依然存疑,見乾隆也不肯多言語,冰兒狠了狠心,說道:「皇阿瑪,他們不會是有心的!我來消弭這件事,有什麼線,我來掐斷它!這樣的事情,我處置過,我會處置的,斷不會給皇阿瑪留任何隱患!」
乾隆點點頭道:「朕信及你。你也要信朕。你回府處置吧,不過,多想些後手,不要把自己置身險境才是。」
「那張條子?」
乾隆雲淡風輕道:「你不需要知道內容的。你只要知道,相關的事,除了朕,誰都不要說。小小玩忽會惹大禍,上次那一記耳光把你打醒了,卻沒有把他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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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英祥回家時,冰兒已經坐在窗前逗弄八哥了,英祥邊解大衣裳邊道:「今日回來倒早?我還以為皇上又要留你在宮裡住些日子呢。」
冰兒冷冷道:「你多希望我留在宮裡呀!」
英祥無奈道:「你又胡思亂想了!」坐下來嘆口氣道:「你如今怎麼的?以前不是這樣啊!說話夾槍帶棒的!若是我們夫妻倆面對面說話,還要互相心存警惕,怕彼此多什麼想法,這日子該多難過吶!」
冰兒道:「是不必警惕——可也不能太不警惕吧?」她話鋒一轉:「你近期事情特別多,常看到回來還要寫信,你在淺暉院也寫信?」
英祥道:「在你這兒不是也寫嗎?」
「那就是在淺暉院也一定是寫的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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