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有一股菸草和酒混合的味道。到處散放著零散物品,一眼看上去有些凌亂。
水手貼心的關上了門——為了方便進出,駕駛室兩邊都有門。
船長上下打量他一番,揮揮手說:「餵小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快把卡蘭瑟叫過來!」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打開另一扇門旁邊的窗戶通氣,好把煙味都趕出去。海水鹹濕的氣味趁機湧入,讓他感覺清醒了幾分。
作為歷經風霜的男人,船長看人的眼光很毒辣,一眼就看出德斯克並不普通。
但這年紀也太小了,真的可靠嗎?
相比起來,他更相信之前一直在帶領船隊的卡蘭瑟。
水手被船長不威自怒的表情嚇了一跳,人明明比德斯克高但縮著脖子躲在後面,顫顫巍巍的說:「要不,還是我現在去叫卡蘭瑟吧?」
德斯克說:「不用。」
他走上前,站在船長面前,直截了當的問:「出什麼事了,我來解決。」
德斯克在面對除了卡蘭瑟和奧特科特之外的人時,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體貼人類的心情上,因此顯得格外冷漠。連帶那雙綠色的眼睛也閃過無機質的光。
他的語氣沒有起伏,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命令。
那隻掛著綠色殘月的耳環微微晃動,連帶著上面的細碎裝飾品也在晃。花哨的裝飾品並沒有奪走他的光彩,反而襯出那張稚嫩的臉如精心雕刻般冷淡但並不陰沉、精緻但並不虛假。
他不像是個正常少年。
連船長都被唬住,心裡一時生出些驚訝。
「好、好吧,」船長大叔摸了摸下巴上冒頭的鬍鬚,服軟般的說,「你要是因為逞強而死了,可不能賴我!我只是個無辜的打工人。」
「好的。」德斯克知道這是同意了。
船長看著那張年幼的臉,總覺得自己在僱傭未成年非法勞動。他暗自思考,把求生的希望放在德斯克身上真的靠譜嗎?
他只知道德斯克和卡蘭瑟都跟在那位多金作死的僱主身邊。其中卡蘭瑟是僱傭兵,而這位德斯克……誰出來冒險還帶小孩啊?船長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認為德斯克有過人之處。
但在親眼看到之前,他都會保持不解和懷疑。
船長簡單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是這樣的,有水手在巡邏的時候發現船後面跟著東西,水面的浪花並不正常。那人最開始以為是有魚跟在後面,這種事在海上航行的時候我們也遇到過幾次。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準備去看,卻聽到了古怪的笑聲。」
「笑聲?」德斯克重複了一次這個詞。
「對,」船長也覺得這件事很古怪,他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最開始那個水手以為是幻覺,但是笑聲卻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近。他從船邊往下看,在飄蕩著淡薄霧氣的漆黑海水上,看到了一張對他笑的臉。他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跑。」
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沉,像在喃喃自語:「但是他沒有跑掉。那張臉從海里浮了起來,脖子像蛇一樣伸長,眨眼就出現在了他面前。然後那個怪物張開嘴,一口咬掉了水手的脖子!」
「它咔嚓咔嚓,在尖叫聲從喉嚨里冒出來之前,就咬碎了喉骨。在吃掉人頭之後,它從海里爬上了船,把無頭的屍體留在了甲板上。血水打濕了甲板,散發著陣陣怪味。」船長如此說,仿佛他親眼所見。
德斯克聽見身後的水手發出咔咔的聲音,牙齒上下打架。
【san值-10。】
船長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
男人不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
德斯克扭過頭,從特殊玻璃窗往外看,甲板上空無一物,並沒有那個慘死水手的身影。
但以他的視力,能清楚看見甲板上大片猩紅的血跡。
【san值-10。】
德斯克收回視線,問船長:「你為什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那個水手已經死了,不可能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船長還是沒有說話,死死的看著他。男人嘴角緩緩扯出一個誇張的笑,發出了尖銳刺耳的笑聲:「嘻嘻。」
下一秒,他死了。
少年終於意識到他並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背後。
是那個水手。
「啊,原來是這樣,」他明白了,「它就在這裡,是它在講故事。」
他感覺有個東西靠近自己耳邊,說:「嘻嘻。」
德斯克摸到了自己腰間的刀,然後猛地扭頭看去。
一張慘白的人臉停留在原地,正沖他露出和船長一模一樣的誇張笑臉。
正是它剛才趴在他耳邊笑。
水手的脖子像蛇一樣扭曲伸長,一直伸到了天花板上,幾乎達到了三米長。在某個時刻,它徹底從那具水手屍體裡鑽了出來,只留下一個脖子上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