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如果我想遠離呢?」
馮醫生聳肩:「那你就不會對我說。」
拒絕是簡青最擅長的姿態,倘若對方真能用這種辦法處理,那個人又和其他追求者有什麼兩樣?
「順其自然,簡青,」語重心長地,馮醫生勸,「沒必要壓抑自己的感受,好的和壞的都行。」
墜入北江的痛苦、死裡逃生的後怕、抑或是弟弟被綁的憤怒……這些理所應當的情緒,他從不曾在簡青身上發現。
死水才無波。
他希望對方能找到正向積極的傾瀉渠道,值得簡青夸一句好,那位神秘的追求者至少人品沒問題。
自己樂意輕輕地推上一把。
不過,之後如何決斷,還是要看簡青。
走出整潔淡雅的診室時,窗外的烏雲正肉眼可見地迅速匯集,短短几個呼吸間便噼里啪啦下起大雨。
簡青沒帶傘,自然被困在原地,前台妹子體貼地倒來杯熱茶,順帶往托盤上放了袋湯圓最愛吃的貓條。
縮在角落舔毛的白糰子果然晃晃悠悠湊過來。
簡青體溫低,它卻十分暖和,領著條憨厚可愛的金毛招搖過市,一跳一蹬,三下兩下占據了他身邊的陣地。
「喵。」軟軟的肉墊踩住膝蓋,湯圓立著小短腿仰頭,舌尖捲動,如願嘗到了青年親手替自己打開的零食。
連帶著沙發邊的傻大個也得到了兩塊餅乾。
看在食物的份上,它大度原諒青年以往品味堪憂的冷淡,誰料,對方居然在自己高高興興發出呼嚕聲後,低低道:「笨。」
湯圓直覺青年在想別的貓。
可它沒有證據。
另一邊,同樣被大雨所擾的賀臨風正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對著手機里的監控視頻長吁短嘆。
「真是我的乖兒子,」反覆播放青年進門的一小段,賀臨風指尖點向悠哉悠哉巡視領地的黑貓,低聲碎碎念,「好不容易把人騙過來,五分鐘就給我氣走了,這時候顯著你聰明,嗯?」
胡亂擦乾頭髮的汪來頂著毛巾伸長脖子:「嘟囔什麼呢?」
接著吱哇發出聲怪叫:「賀臨風!你竟然偷偷給簡總裝監控!我要告訴顏隊!」堅決將一切犯罪苗頭扼殺在搖籃。
「去去去,這是我家。」雙指放大烏漆嘛黑的咪咪,賀臨風將屏幕懟到汪來臉前,讓人看個明白。
汪來大腦停轉:「你家?簡青去你家餵貓?」
賀臨風利落地一點頭:「嗯。」
「密碼給了?你連我都沒告訴!」深知對方並沒有表面那樣好相處,汪來控訴,「重色輕友。」
賀臨風笑眯眯,又是一點頭:「對。」
「對什麼對,郊區白骨的調查結果你沒看?」橫眉立目,汪來道,「死者叫佟彤,失蹤時住在青山路5號。」
「二十二年前她是簡青的鄰居。」
「腦後有撞擊傷,屍體被故意掩埋,外加一對始終沒放棄尋找的父母,賀臨風,你可真會給自己攬麻煩。」
賀臨風挑眉:「你想說簡青是兇手?」
汪來立刻翻了個白眼:「拜託。」
「他那個時候才六歲。」
「我就是感覺這事兒巧得過分,」嫌冷似的,汪來搓搓胳膊,「剛好徐皓被綁架,剛好綁匪挑中了郊區的廢棄倉庫,剛好倉庫院子裡埋了具失蹤數年的屍體,這屍體又剛好是簡青的童年玩伴。」
電視劇都不敢照著編。
聞言,賀臨風坐直望向窗外,驀地領悟了什麼叫歸心似箭。
有人在針對簡青。
他不相信虛無縹緲的命運,更不相信天煞孤星的玄學,巧合多了,便是處心積慮推動的必然。
但,一個早早死去的小女孩,到底有哪裡……
「想都別想!」一眼瞧出對方要做蠢事,汪來用力把人按住,「雨這麼大,村口那條路保准得淤。」
天公不作美,穿好外套的賀臨風慘遭鎮壓。
退而求其次,他重新給簡青播了通視頻電話,嘟嘟嘟響了七八聲對面也沒接,只回復兩個字:【有事?】
【你還記得佟……】消息發到一半,手邊突然跳出監控軟體的提示,賀臨風鬼使神差點進去,正瞧見青年將傘立在走廊,隨後關上自家大門。
今天颳風。
他特意留著透氣的紗窗漏了滿地冷雨。
風衣下擺被打濕,面容冷淡的青年去而復返,似是匆匆趕來,踩著拖鞋救下了陽台擠擠挨挨的綠植。
順帶移走咪咪水漉漉的貓砂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