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舞動飛快,座位靠窗,沐浴在陽光下的男人又道:
【請領導點菜。】
領導。
一種可以極端客觀也可以極端曖昧的稱呼。
賀臨風幾乎能勾勒出簡青讀到這兩個字時微微蹙眉的表情,他來回品了幾遍聊天記錄,覺得自己有點茶。
至少看起來是。
有一搭沒一搭,這天居然被兩人聊到下班。
有時秒回,有時隔著幾十分鐘,邊紹守在公司門口等簡青出來,見對方快上車才把手機收進口袋。
將左手拎著的東西遞進窗戶,簡青坐到後排:「說了我自己去。」
「怕你放鴿子嘛,大忙人。」邊紹笑,他知道對方忌諱多,願意讓自己當司機實際是種信任。
恰好他樂得享受這種信任。
裝禮物的盒子平平無奇,沒有花里胡哨的包裝,是簡青一貫的風格,邊紹越瞧越心癢,問:「能拆嗎?」
簡青摘掉眼鏡捏捏鼻樑:「嗯。」
兩個盒子,小的那個裝的是車鑰匙,邊紹立刻歡呼雀躍。
「哥!親哥!我愛死你了!」雙手捧心,他一副熱淚盈眶狀,「讓那群王八蛋搶老子的東西。」
兄弟姐妹眾多,邊紹又不算受寵的那個,平日難免要受些氣。
老頭子承諾的超跑被截胡就算一樁。
簡青不好參與別人的家務事,只道:「別在鬧市飆車。」
「得嘞,」美滋滋應聲,邊紹繼續拆,「遵紀守法,注意安全,放心吧,我都記得呢,惜命……」
話音戛然而止。
正打算假寐的簡青頓了頓,抬眼。
第二件禮物是雙限量版球鞋,他原本已經忘了這茬兒,被賀臨風一提,才托秘書臨時去準備。
「重複了就直說,」懷疑對方抹不開面,沒想出能夸的詞,簡青淡淡,「允許你折現或者送人。」
邊紹終於回神,抱著盒子嘻嘻哈哈:「哪能啊。」
「得找個王座供起來。」
自打會所投入營業,邊紹過生日便沒換過地方,他圈子裡酒肉朋友甚多,每每總要過來捧個人場。
簡青卻不和這群二代混在一塊。
他坐在樓上,是邊紹特意留出的位置,除了服務生沒誰敢往附近湊。
「……真虧你年年能把這尊大佛請來,」酒過三巡,發尾挑染成酒紅的女生一把摟住邊紹,「下次,下次你也讓我當一天工作人員。」
「想給他倒水。」
「嘿嘿。」
邊紹嫌棄地挪開腦袋。
甭管網上如何「黑紅交錯」,簡青都算圈子裡的香餑餑,若非對方足夠潔身自好,前任恐怕要排到北江外。
尤其是近兩年,對方轉型成功,生意越做越大,托他媽介紹自家女兒妹妹的太太差點要踏破門檻——偶爾還摻進來幾個兒子外甥,個頂個的漂亮乖巧,簡青卻始終沒透出聯姻的口風。
「幹嘛?!姑奶奶我要錢有錢要貌有貌!」
醉眼朦朧地仰頭,女生狠狠打了個酒嗝:「邊紹,你說實話,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看他回了好幾條消息。」
「也沒下來陪你玩。」
腦子被酒精浸染,她語速有些慢,邊紹翻了個白眼,沒再給對方續杯。
「那就是男朋友!」搖搖晃晃,女生語帶遺憾,一頭扎到桌上,「唉,總之沒有咱們的份兒。」
邊紹:「你喝多了。」
誰跟誰是咱們。
簡青沒留意樓下的動靜,他確實在回消息。
回賀臨風。
他的社交圈極窄,邊紹算一個,對方愛玩愛鬧注重儀式感,簡青往往會呆到零點,等這天真正的過完。
咕嚕嚕吐掉漱口水的賀臨風有點羨慕。
他開始掰著指頭算,現在離自己的生日還有幾個月,然後頹然地窩進被子。
咪咪被擠得喵嗚一聲。
早早回家,卻毫無做飯的興致,隨便點外賣對付了頓;
難得獨處,竟然找不到一件想做的事。
賀臨風鬱郁翻了個身:【要我接你嗎?】
刪掉。
重新輸入:【開車小心。】
「誰啊?這麼沒眼力見,」帶了盤簡青愛吃的水果上樓,邊紹眉毛擰得能夾死蒼蠅,「那個警察?」
手邊放著塊剩下小半的蛋糕,簡青一字一頓:
「他叫賀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