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家,潘俊良一般會去哪兒?」
「我不知道,」喘息|粗|重,宋雅費力地搖搖頭,「他一直是這樣,四處鬼混,只有在外面輸了錢受了氣才回來。」
周山:「那他上次是什麼時候消失?」
宋雅試圖回憶:「……兩天前吧。」
「其實我們也報過警,但沒用,清官難斷家務事,潘俊良到底是安安血緣上的父親,誰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守著我們。」
「批評教育,或者拘留幾天,這些最基礎的懲罰對潘俊良根本沒用,別說改過自新,反而讓他變本加厲。」
「所以每回他自己消失,我和安安都能鬆一口氣。」
兩天前,她難得陪女兒吃了頓安安靜靜的晚飯,女兒還偷偷給她塞了藥。
——潘俊良嫌她養病太費錢,乾脆讓她生忍著。
周山:「潘俊良回北江的原因呢?」
宋雅:「他沒說。」
「無非是又在外面欠了債。」
當初和潘俊良離婚,她痛苦得幾乎褪下一層皮,除開女兒和房子,宋雅什麼都沒要,包括對方本該支付的撫養費,只求快些解脫。
潘俊良則舔著臉帶走了遠超房子價值的全部存款。
這些年,對方沒往家裡寄過一分錢,突然找來能有什麼好事?
松曉彤再一次見證了物種的多樣性。
「安安最近有什麼反常嗎?」她問。
宋雅:「……很多。」
「但不是最近。」
「或許是我的錯覺,這半年安安像變了個人,成熟了,也勇敢了,以前她總背著我偷偷掉眼淚。」
「一開始,我懷疑是那場綁架案給安安留下了陰影,後來卻發現,她好像只是單純的長大了。」
「她還是會沖我撒嬌,會勸我別熬夜穿珠子,會抱著我喊媽媽。」
「沉默的安安,愛哭的安安,都是我的女兒。」
「她絕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周山無聲長嘆。
儘管非常同情宋雅的遭遇,可高墜傷大多相似,缺少推搡和掙扎的痕跡,連自殺和意外都難以區分。
唯二的突破口便是可能存在的目擊者和窗戶外沿的血痕。
希望顏隊那邊有進展。
華燈初上。
急成熱鍋螞蟻的徐皓終於等到門鎖被扭開。
「哥!」鯉魚般一躍而起,騰地彈去玄關,徐皓伸長脖子往後看,「賀哥呢?」
簡青單手推回對方圓滾滾的腦袋:「加班。」
「案子沒破?」徐皓詫異。
簡青換好拖鞋,瞥了對方一眼,淡淡:「少讀點偵探小說。」
徐皓垂頭喪氣地哦了聲。
他顯然有些失望,卻還記得幫簡青淘米洗菜,圍著灶台打轉,只是腦袋耷拉著,像朵蔫趴趴的小蘑菇。
簡青自己就是個病號,實在不擅長開導孩子。
兩分鐘後,徐皓手機叮地跳出條消息。
點開,發信人是他哥,內容是張蓮花頭像的名片。
徐皓滿頭霧水:「……這誰?」
簡青:「心理醫生。」
馮哲康一看就是能和小朋友打成一片的樣子。
九轉十八彎,險些把徐皓的腦子燒乾。
等他終於理解這是青年對自己彆扭的關心,徐皓莫名想笑,又莫名鼻酸。
「宋安安的事在一中都傳開了,」手裡攥著個髒兮兮的土豆,他擰開水龍頭,悶悶,「好多人說她是故意選在今天跳樓,想讓蘇皓塵永遠記住她。」
簡青咔嚓一刀切斷番茄:「你覺得呢?」
「我覺得她沒那麼幼稚,」端正神色,徐皓小大人似的道,「不過,如果她是真的累了,我也能理解。」
「她好像總是特別辛苦。」
「以前楊倩和李明就經常欺負宋安安——我還是被綁架那天才發現,平時我都只和高子軒玩。」
「後來我去六班,同學對她的態度也很奇怪,可無論我怎麼問,她都說不要我管。」
「接著她又成了朱珍的小跟班。」
「……沒有誰會喜歡當別人的跟班。」
徐皓知道宋安安缺錢,他想幫助對方,得到的卻是拒絕,只能隱晦向老師反應,希望學校提高助學金。
他以為自己是在呵護一個女孩脆弱而珍貴的自尊心。
直到徐皓看見那灘破碎於地面的鮮紅。
如果當初他再強硬些,如果當初他直接拽著宋安安去找班主任,結局是否會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