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或許是更優解。
無需害怕偶爾失神的目光會暴露自己,更無需尋找特定的角度, 一閉眼,只要一閉眼,思念的人便在身邊。
但,邊紹?為什麼是邊紹?
賀臨風不願相信。
雖然這段酷似監控的視頻並未顯示時間,他卻能認出,畫面中露出的半截衣袖,正是簡青今早穿的那件。
「曉彤,過來錄像,」亂碼似的網址拒絕被選中,擔心自己一退出頁面線索便會消失,賀臨風吩咐,「手穩些。」
短短五秒的視頻開始第三次播放。
推門。
叫人。
淡藍進度條走到終點的剎那,如同上世紀的老舊電視機,整個屏幕忽地一花,隨後徹底消失。
「閱後即焚?」松曉彤脫口而出,「像是次數限制。」
周山的電話緊隨其後:「餵?我幫你問了,去年確實有人朝店裡要過玫瑰,和照片中的一模一樣,算是整體裝修的一部分,特色、差異化、記憶錨點之類的,輕易不會變動。」
「因為帶走花的行為實在少見,所以導購印象特別深刻。」畢竟,能消費得起奢侈品的顧客,多半很難看得上這種除了新鮮之外無甚稀奇的小玩意。
賀臨風閉眼,幾乎已經預料到答案,卻還是問:「名字呢?邊紹?無邊無際的邊,介紹的紹?」
「是啊,就是簡總的那位朋友,」對方自己猜出,周山如釋重負,頓了頓,輕聲,「……而且他還在行李箱的贈送名單上。」
男性,一米八,體型勻稱,年輕多金,喜歡同性。
每點都符合重案組目前的嫌疑人畫像。
倘若那束玫瑰僅是出於友情,對方根本沒必要瞞著簡青,趁著停電將花放到公寓門口。
當時邊紹躲在哪兒?
樓梯間?
「外來車輛」可以用簡青的允許解釋,訪客記錄呢?為什麼也空著?
【查邊紹的房產。】心念電轉,賀臨風一邊給汪來發消息,一邊對周山道:「聯繫上人了嗎?」
「沒,」電話對面的周山搖頭,「我和顏隊準備去他名下的會所走一趟。」
簡單交換過線索,賀臨風幾乎是立刻按下設為簡青號碼的快捷鍵。
嘟——嘟——嘟——
「對不起,」短暫而漫長的三次提示後,熟悉的女聲機械道歉,「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也許是沒信號,」故作輕鬆,松曉彤找補,「也許簡總在電梯裡呢。」
賀臨風卻難以朝僥倖的方向想。
他知道,簡青背後一直有隻無形的手,試圖拽著對方共沉淪。
半秒都未耽擱,賀臨風轉而聯繫喬藍。
「……簡總?他去悅都百貨視察了啊?」高跟鞋踩得步履生風,忙著去開會的總助小姐驚訝,「稍等。」
「我找人了解下情況。」
必須謹慎!必須「小題大做」!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老闆的「倒霉體質」!
三四分鐘後,猛做深呼吸的喬藍走進樓梯間:
「商場的同事說簡總兩個小時前就離開了。」
「離開前他曾和一名女性聊天,應該是邊紹的母親,姓葛,」條理分明,喬藍道,「我發你資料。」
賀臨風的神色愈發凝重。
聊天。
邊紹的母親。
簡青一定是發現了異樣。
然而,對方沒有給他留信息,便證明這個發現並不危急——至少當時的簡青認為自己可以掌控。
「汪哥回復了,」零碎的線索一條接一條,松曉彤舉起屏幕,「邊紹的房產信息。」
不多。三處。
賀臨風很快掃到簡青先前住的小區。
寒意瞬間似冰水將他浸透。
靈光乍現般,賀臨風回憶起自己第一次在簡青公寓留宿、隔天下樓後感受到的似有若無的窺視。
原本他以為是野貓,此刻再看卻未必。
可有一點,幾日前的聚餐,邊紹並未流露什麼破綻,抱著某種荒誕的猜測,賀臨風張口問酒保:「岳閒工作時不叫岳閒?」
「對,克里斯還是查理斯的……我有點忘了,」酒保習以為常地答,「出來玩嘛,誰樂意用真名。」
整個夜色都默認這條潛規則,便沒有人專門提起,就像沒有人專門說雪是水蒸氣遇冷凝結的晶體。
陰差陽錯。
賀臨風無意識捏緊指骨。
邊紹在包間中提到「岳閒」的淡定,或許不是因為陌生,而是因為對方壓根沒記住替代品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