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告天下時,說什麼是因為廣寒宮玉兔下降凡塵,降下福澤,乃蒼天之命。但只要有點腦筋便能知曉,此番說辭定然經過了文官的潤澤,只為了讓聖旨聽起來不那麼離譜罷了。
那兔子分明只是普通的野兔。
陸超總結:「但是聽聞一旬前,蕭妃娘娘已被打入冷宮了,現在得寵的似乎是幾名得了一夜恩澤的宮女……」
一句話,便說盡了皇帝的荒淫善變。
大周國的當朝國君行事荒唐,幾乎是舉國上下皆知的事。那些皇家的荒誕事,單是傳出來的,便能讓百姓關上門聊個徹夜,餘下還有多少事藏在宮牆內,便就不得而知了。
正是因為國君如此,大周朝才會三世而衰。
他們三人點到為止,未再多言。哪怕此處離國都尚遠,也不好如此明目張胆地議論皇家是非,稍有不慎便是掉腦袋的事。
顧擇齡繞開這個話頭,對方柳誠懇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日後但凡恩公用得著,顧某定然全力以赴。」
陸超:「陸某亦然。」
張園景:「張某亦然。」
「倒也不必。」方柳對他們口中的報恩不甚在意,「屋內嗆得很,先出來罷。」
說罷,便洒然轉身,離開了昏暗的茅草屋。
三名被磋磨的虛弱書生連忙跟上。
方柳走在前頭,問說:「既是赴考的舉子,怎麼會淪落到被山賊捉拿。」
聞言,顧擇齡頗有些好不意思道:「因為時間緊急,我與陸兄、張兄原本走的是水路。誰曾想船沉了水,幸而船上之人皆無大礙。後來我等轉了旱路,舟車勞頓之餘,停腳在前方不遠處的縣城歇息。」
方柳:「而後呢?」
一旁的張園景接話道:「是我不好。若非我心態不穩,勸說兩位同窗外出踏春,吟詩作賦調解心緒,我等也不會被山賊盯上。」他看向顧擇齡,眼神愧疚,「我倒也罷了,左右此去赴考不見得能取中,顧賢弟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又是小三元,前途……」
顧擇齡打斷他道:「張兄言重了。若真出事,不過是時也命也,與張兄無關。」
「哦?」方柳側眸,瞧了顧擇齡一眼,調侃道,「隨意搭手一救,竟是難得一見的小三元?萬幸,險些將文曲星折在此處。」
顧擇齡此人面薄又愚直,再度被方柳的言行弄得面紅耳赤。
他慌亂不已地垂首,避開方柳流轉的星眸,擺手自謙道:「不敢當,是方、方公子過譽,顧某不過痴讀了幾年書罷了,哪裡稱得上文曲星……」
第19章 下山
顧擇齡本應該參加的,是去年二月的春闈。
但時逢顧母不甚染了風寒,顧父幾年前便已經過世,家中無人照顧生病的顧母,托給其他人又不放心。他便放棄了去年的春闈,選擇在家照顧老母,晚上三年再去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