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莫晚楹拒絕的擺手還剛舉起來,就見周聿澤已經起身,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莫晚楹抿了抿唇,多說無益,拎著布包跨出了門欄。
下坡的這一小段路,周聿澤一直跟在她身後,沒有上前說話,也沒慢下半步,一直跟著她的節奏走,像影子一樣。
沉默了一段,莫晚楹餘光掃了一眼右後方的黑影:「你奶奶是不是知道我?」
清醇中帶一點磁性的聲音跟了上來:「她平時也會上網看新聞。」
果然如此。莫晚楹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確定了剛才的猜測。
「那她……也是辛苦了。」莫晚楹苦笑。
裝作不認識地演了這麼一出,也是為難她老人家。
「她沒有惡意。」周聿澤朝她靠近了一些,「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撞在一起的,但她把你帶回來,想來是真的喜歡你。」
感覺他在解釋今天的巧遇並非他的安排,莫晚楹踏下最後一級台階,毫無預兆地轉身,正好對上周聿澤灼灼望過來的目光:「你是想說,我來漳州這件事,你並不知道。」
「我不知道。」周聿澤站在高她一級的石階之上,本來就卓越的身高因為石階高度差距,立在她面前,影子軋過她的頭頂,像一座小山,他的眼睛靜靜地鎖著她,目光坦然,眼底斂著一抹克制的情緒,半晌,又追加一句,「你可以不信。」
「我信。」莫晚楹嗓音清脆,一陣風吹來,像撞開了悅耳的風鈴。
畢竟他剛才見到她的那個表情太呆了,如果連這個都能演,今年的影帝得易主了。
周聿澤的眼睫顫了一下,一貫清冷的眼睛仿佛落了春天的桃花,鮮活了起jsg來。
「那你來漳州,是為了什麼?」他的視線緩緩在她臉上逡巡。
「工作啊。」莫晚楹被他的視線盯得莫名其妙,難不成還是來找他嗎?
視線往地板的方向垂了下去,周聿澤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已經到了坡底,再熱情好客的主人送到這里也該止步了,只是兩人一時之間都沒再說話,莫晚楹忽然心念一動,問他:「你知道我拍戲的取景地在哪兒嗎?」
似乎是對她提問的時機感知到蹊蹺,周聿澤敏銳地多盯了她兩秒,才說:「不知道。」
「漳州一中。」莫晚楹直視他的眼睛。
周聿澤在她的目光下,罕見地沉默,沒有應答。
莫晚楹突然朝前邁了一步,將兩人半米間的距離拉進了一些,周聿澤的鼻翼隱約能聞見她身上淡雅的茉莉花香氣,她說:「我對這個地方不熟,你帶我去逛逛吧?」
訝異與狐疑的神色浮現在周聿澤的眼底,他已經快要記不清,莫晚楹上一次跟他提出這麼親近的要求是在什麼時候,分開的這段時間像是一場噩夢,竟然對她的靠近產生了一絲不合時宜的警惕。
見他不吭聲,莫晚楹喚了他一聲:「周聿澤。」
「……好。」答應的聲音里有很容易察覺的妥協。
莫晚楹臉上浮現出一個微笑:「那,你以前都是怎麼上學的?」
「坐公車。」
這個親民的答案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陳奶奶住在這個居民樓里,大概也不會安排豪車接送他上下學,估計就公車、步行、自行車三者選其一。
「那你帶我重走一遍吧。」莫晚楹提出要求。
周聿澤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一點,腦海里拉響的警報不斷干擾他的抉擇,最終,他朝莫晚楹伸出手:「把手給我,我就帶你走一遍。」
他的右手重新戴上那隻露指的黑色皮手套,剛才吃飯的過程中也一直戴著,想來是不想讓奶奶看到他手指骨上的瘀傷。
這下輪到莫晚楹猶豫了,她垂眸靜思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是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
最終她做出了讓周聿澤也動搖的決定。
一隻素白纖瑩的手,放在了周聿澤的手掌中。
在肌膚相處的一瞬間,周聿澤的手掌就將她的手包裹了起來,握得很緊,掌心裡的潮熱的濕意毫無遮攔得傳遞了過來。
莫晚楹的視線停留在相握的手中,輕輕揚起一個笑容:「走吧,帶我去。」
笑容如同一朵純潔無瑕的潔白花朵,可誰都不知道眼前這朵漂亮的花朵叫什麼名字。
公交車站等車的人異常地多,許是趁著美好春日出來遊玩,前往商超或者郊外的公園。
一對外形極其優越的年輕男女安靜地站在一個角落,不斷招惹人轉頭去看,任誰看了都猜兩人是情侶,因為男人的手一直緊緊牽著身邊的女孩,只是兩人的目光直到上車都沒有交匯,但若說是吵架,兩人的表情又都無比平靜,散發出一種很古怪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