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苒要是知曉,趙悲雪把自己的長子看成一頭小豬兒,一定會與他拼命的。
「不行,」趙悲雪很有底線,自己個兒又不是梁苒,這孩子也不是自己個兒的孩子,豈會說心軟便心軟?趙悲雪冷笑:「說不行,就不行,老老實實睡覺。」
小寶寶不歡心了,哼了一聲,盤腿兒坐在龍榻上,像模像樣的抱著臂,短短的小胳膊根本環不起來,這樣抱著臂,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吃壞了東西,肚肚疼呢。
趙悲雪那一張冷臉,差點被他逗笑了,不知怎麼的,剛才還冰冷冷的心竅,竟然有些不落忍,分明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看到小寶寶生氣,心竅里酸酸的,或許是因著這孩子生得太像梁苒的緣故……
趙悲雪的眼眸轉動,梁苒大半夜去城南,還不叫內監告訴自己,倘或自己尋過去,梁苒多半是不會歡心的,不如……帶上這個孩子。
便藉口說孩子想他了,一直哭鬧不肯睡覺,自己也是無奈,實在沒了法子,出於下策,這才帶著孩子來尋他。
有了孩子做擋箭牌,梁苒必定不會與自己生氣。
趙悲雪的目光明亮起來,陰測測的盯著小寶寶,黑眸之中滿滿都是謀算。
「啊?」小寶寶迷茫的看著爸爸,爸爸的眼神好古怪哦。
趙悲雪突然笑起來,他的笑意冰涼涼的:「好,帶上你。」
小寶寶開心,啪啪啪使勁拍手:「嗯嗯~」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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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素舞館。
如今這個時辰,城北早就寂靜下來,城南卻不一樣,白日裡蕭條一片,一到了夜間,商賈、遊人全都出來了,販賣的販賣,拉客的拉客,何其熱鬧。
梁苒和蘇木在街坊門口下了車,一路往素舞館而去,經過的歌坊酒肆不少,好些個衣著單薄柔軟的女子,斜倚著門框攬客,蘇木一直低著頭,只看自己的腳尖,好似落枕了一般。
「噗嗤……」梁苒被逗笑了。
蘇木皺眉說:「君……」
不等他喚出君上二字,梁苒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纖細的食指壓住自己的嘴唇噓了一聲,說:「出門在外,人多眼雜,莫要暴露了身份。」
蘇木為難,只好說:「少郎主。」
梁苒點點頭,蘇木又說:「少郎主,若不然咱們還是回去罷,此地絕對不是君子該來的地方。」
「誰說的?」梁苒振振有詞,說:「你看著滿街上,不都是君子麼?」
這年頭的君子,可不是後世口中溫潤如玉,品節高尚之人,而是官身高貴之家的子弟,平頭老百姓的子弟,是絕不能稱作君子的。
的確,這滿大街上,到處溜達的都是有錢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子弟,飛鷹走狗,談笑風生,好不風流快活。
「呦!客官,看著眼生啊,來裡面坐坐!」
一道嗓音打斷了蘇木的規勸,旁邊攬客的女子從歌坊中走出來,熱情的挽住蘇木的手臂:「小客官,生得好俊呢!裡面兒坐坐嘛,包你滿意,包你暢快!」
蘇木如臨大敵,整個人猶如最堅硬的鋼板一般,搖頭說:「不坐不坐,你放開手,成何體統!」
「噗嗤!」梁苒又被逗笑了。
旁邊一個酒館的小廝見了,也不甘示弱,跑出來挽住蘇木的另外一隻手,竟然也用胸脯去蹭蘇木的手臂,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經的茶樓,這個茶樓里的小廝穿著打扮,也是又薄又透,原來是個南風館。
蘇木何曾見過這樣的「大陣仗」,他的一身武藝派不上用場,臉面通紅,好似被煮了的蝦子,手足無措可憐兮兮。
「好了。」梁苒終於出手相助,把那些人驅趕走,帶著蘇木繼續往前,很快便看到了素舞館。
素舞館不愧是城南最出名之地,門樓碩大,一共三層小樓,樓中燈火通明,歡聲笑語,打情罵俏。
蘇木侷促的說:「君……少郎主,卑職……家父若是知曉,卑職帶著少郎主去這種地方,恐怕會被打斷一條腿。」
「無妨。」梁苒笑起來:「若是你父親打你,少郎主定然保護你,不叫你挨揍。」
蘇木聽著梁苒的話,一時有些走神,兒時也是如此,家中對蘇木的教導非常嚴苛,動輒打罵不給飯吃,梁苒便會來護著蘇木,為他求情,甚至偷偷翻窗給他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