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地方失去方位,無異於一腳踏進了閻王殿。
可是這林子裡實在是太古怪了!
濃霧瀰漫,蛇鼠蟲蟻遍布,更有諸多難以預料的陡坡和坑洞,稍有不慎,便容易跌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許多禁衛走著走著便失去了蹤跡,大多是不慎在迷霧之中失足跌落,失去音信。
太子抬手揉了揉額角,熬了整整一夜,不但沒有尋到珩兒的人影,其餘的親衛也失去音信,一無所獲的噩耗,實在是讓他心焦不已。
「還是沒有找到皇孫的蹤跡麼?」
秦峰喉頭滾動了一下,嗓音漸漸乾澀:「......方才,底下有人說,發現了兩具屍身,是......是跟在皇孫殿下身邊的那兩名侍衛,好像,身上有一些野獸抓傷和撕咬的痕跡。」
太子眼前一黑,心下只覺得一陣一陣地發疼,他垂首捂了捂心口,咬牙壓制。
半晌,他才抬起頭,沉聲問道:「那......可有尋到,皇孫身上遺留下來的東西。」
秦峰:「......不曾。」
太子站起身來:「那便繼續找,休整片刻,沿著山林繼續搜,至於那兩名侍衛。」
他閉了閉眼,緩緩開口:「裝殮乾淨,帶出去,命人厚葬。」
秦峰聞言,垂下頭:「是......屬下遵命。」
第18章
巳時正。
溫暖的陽光,驅散山林之中的水汽與寒意。
林間濃霧漸漸消退。
蕭明淵將面前的火堆熄滅,俯身讓宣珩爬上自己後背,簡單地用繩索固定了一下。
「可覺得勒得慌?」蕭明淵問了一句。
小孩兒在蕭明淵背上乖得不像話,摟著他脖頸,窩在肩膀上便沒挪動過一下,連呼吸都輕輕的。
宣珩搖了搖頭,又想起來蕭明淵看不見,低低地回道:「不覺得勒人,蕭哥哥綁嚴實一點兒,我怕掉下去。」
他知道這一路跋山涉水,怕是累人得很,故而格外懂事,不想給蕭明淵多添麻煩。
況且蕭明淵很是小心,還在他身上裹了那件黑狐絨氅衣墊了墊,繩子隔著軟軟厚厚的黑狐毛,並不是十分難受。
蕭明淵細細調整了一下繩子。
一面開口輕聲哄道:「難受就說,不要忍著,繩子綁久了容易血脈不通。」
宣珩乖巧地回應:「好,蕭哥哥累了也要說,我們休息一下再走,珩兒今天腿不疼了,可以同蕭哥哥一同走路的。」
蕭明淵聞言,只是抬手輕輕掂了掂背上的小皇孫。
而後笑道:「放心,珩兒很輕的,累不著蕭哥哥。」
他往常在這山林裡頭追狼逐虎,常常要拖著幾百斤的獵物一路下山,有時候身上帶著傷也不管不顧。
宣珩這輕飄飄的身量實在不算什麼。
蕭明淵思忖著,又叮囑了一句:「無聊了就閉上眼,睡上一覺,知道嗎?」
宣珩輕輕「嗯」了一聲,果真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
臨了了,蕭明淵又轉身回去。
舉起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前面的大樹樹幹上,刻下一個字。
他估摸著圍場御苑離這座山的距離。
若是真有人尋過來,左不過這一兩日的功夫。
當然,前提是能在這深林之中保住自己的小命。
這深山裡頭,最可怕的不是虎豹狼蟲這野獸,也不是無處不在的蛇蟲鼠蟻。
而是探不到的方向,走不出去的路,只要氣溫一變,稍不注意便會被凍死、困死在原地。
若真能找到這一處來,應當也是福大命大。
瞧見他留下的記號,至少知道怎麼才能走出去。
......
「燕王殿下,我們已經在原地轉了好些時候了。」
跟在燕王宣琰身後的內侍安順,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臉色越發黑沉的主子。
「咱們......這是不是迷路了啊?」
燕王冷笑了一聲:「本王不是迷路了,是喜歡在這地方打轉兒玩。」
安順訕笑一聲,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宣琰面色發青,盯著頭頂上茂密的枝葉嘆了一口氣。
他能不知道自己這是迷路了嗎?
這座山也不知道是犯哪門子邪,明明就是一條直路走過去的,沒過多久便又回到原地了,就跟鬼打牆似的。
他原本就是偷偷跟著太子的人馬前來的。
害怕被發現,這一行不過帶了二十來人,如今兜兜轉轉,只剩下五六個跟在身後。
偏偏找了這麼久,不但大侄兒沒找到,連太子也跟丟了!
要是太子大哥和珩兒真有個好歹,他怕是也沒臉回去了!
好在宣琰還留了一手。
他壓低聲音問:「先前本王讓你們準備的東西呢?把它們放出來試試看。」
「是。」安順應了一聲,招呼著後面的侍衛,抬上來兩個黑布裹著的籠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