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一旁的蕭明淵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
「自然!」宣玟咬了咬, 強撐著一口氣費心替自己辯解。
「蕭大人許是對我有些誤會, 先前那一回......」宣玟故作慚愧地苦笑一聲。
「那一回確實是我不懂事, 叫旁人在我耳朵邊兒上挑撥了幾句,就生出幾分怨氣來, 心裡只以為我大哥是不願意信我這個親弟弟, 才叫人鑽了空子......」
「我實在是沒想到齊王和趙王會在我身邊兒安插人手,還從我這處誆走了大哥的行蹤。」
宣玟低聲道:「我這幾日一直都在母妃的小佛堂閉門思過自省, 心下實在是羞愧難當, 才想著要過來給大哥致歉。」
宣玟越說仿佛自己也越來越相信了一般。
心下也漸漸變得有底氣了。
他抬頭看向蕭明淵:「其實那日將消息遞出去的時候, 我就已經後悔了, 所以才派人去跟著截留消息。」
「只是沒想到齊王和趙王二人性情陰狠毒辣, 又想挑撥我和大哥,才拉了我的人馬下水。」
「若是蕭大人當時多問兩句,那定然能......」知道他並無壞心......
「我自然是問清楚了。」不等宣玟賣夠慘,蕭明淵一句話, 便將他所有的說辭都堵在嘴裡了。
宣玟心口一哽,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似的,抬起頭看向蕭明淵:「什......什麼?」
蕭明淵淡聲開口:「二皇孫殿下那日派人來,本沒打算對太孫殿下動手,不過是坐山觀虎鬥,借刀殺人罷了。」
宣玟嘴唇顫了顫,有些不理解:「那你為什麼要......」
為什麼要刻意在大哥面前抹黑他?
為什麼又要對他的死士動手?
還毀了他和母族盧氏在京城的暗樁,逼得齊王趙王同盧氏一族反目成仇,險些害得他的外祖聲名盡毀!
蕭明淵對他們下手那麼狠!
他原以為對方不知道這些隱情,可他明明全都知道!
宣玟神色有些難看。
再如何,他也沒有真的生出要對大哥動手的心思。
這原本也是他和宣珩兩個人,兄弟之間的事情,他憑什麼——
憑什麼竟敢自作主張!
蕭明淵看著宣玟越發憤懣的神色,心下止不住冷笑。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就算是本侯殺了你,也能替二殿下選一個合適的死法。」
蕭明淵抬手淡淡呷了一口清茶。
鳳眸含著笑,看著登時面色慘白的宣玟,緩緩開口:「而且......絕對不會讓我家殿下和旁人察覺到半分痕跡。」
宣玟猛地踉蹌起身,腳尖慌亂之下,將身後的圓凳踢蹬得翻倒在地。
尖銳的刺痛聚集在腳趾上,仿佛被錐子狠狠地釘在地面。
他卻來不及察覺到疼痛,只是神色驚懼地瞪眼看著蕭明淵。
「你......你不敢的......」宣玟色厲內荏地顫聲開口,聲音卻止不住發虛。
蕭明淵一笑:「二殿下怕什麼!本侯自然是不敢的。」
不過下一刻,他又話鋒一轉。
「不過這秋獵圍場人多眼雜,萬一哪裡竄出來一支暗箭,不慎射傷了二皇孫,或是二殿下的馬匹一個不慎摔了人,害得二皇孫跌落山崖,再不然......」
蕭明淵眸色一暗:「萬一齊王和趙王殿下,怕二殿下今夜是來告密的,派刺客潛入二皇孫殿下的車駕裡頭——」
不過是須臾,宣玟腦海里不由自主隨著蕭明淵的話,浮現出這些淒悽慘慘的死法。
每一個都滑稽可笑,沒有半分尊嚴。
甚至——他曾經也在每個日日夜夜,希望他的大哥宣珩,也死於像這樣的「意外」之中。
他甚至懷疑,蕭明淵是不是鑽進過他的夢裡!
宣玟渾身發寒,再也待不下去了!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
他慘白著一張臉,隨口丟下一句「本殿還有事」的託詞,便像是身後有什麼惡鬼一般飛快逃也似的滾出了馬車,一路疑神疑鬼地回到自己車駕。
直到到了秋獵那幾日,宣玟都乖乖躲在自己營帳之中,連馬背都不敢碰一下。
蕭明淵眼見著宣玟連滾帶爬逃了出去,心下到底還是忍不住,暗暗嘆了一句「蠢貨」。
宣玟今日過來。
不過是為了賴著自家小殿下解他的燃眉之急。
這些日子齊王和趙王損失慘重,暗地裡將帳都記在了宣玟的頭上。
今日他來尋自家小殿下求和。
倘若自家太孫殿下接受了,自然能夠禍引東水,讓齊王和趙王將仇都移到他家小皇孫殿下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