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淵對著皇帝溫聲開口:「只是臣亦然知曉,眼下天下戰事方才止息,天下太平不久,陛下勵精圖治,才得以使前朝虛耗的國庫有所填補。」
「倘若再興起戰事,一來,興師動眾勞民傷財,二來天下百姓不過安穩數載,興兵之事,恐使百姓流離失所,激起民怨......」
這也正是皇帝憂心之事。
畢竟打仗勞民傷財,國庫又實在是有些耗不起,倘若只是為了鎮壓倭寇,那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但是派兵前去,也不僅僅只是為了倭寇一事......
皇帝抬眸看向蕭明淵,這小子一向鬼點子多得很,這個時候湊上前來,怕是不僅僅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兩句話。
「你是朕親封的定遠侯,當初在北疆戰場上的時候,常元帥便時常稱讚你。」
皇帝一本正經地沉聲開口:「你覺得應當如何用兵?!如今不過是閒聊,你隨口說說便是。」
蕭明淵垂首:「臣以為陛下可調集京師三營精兵先奇襲打擊沿海寇匪,以先形成威懾之勢,並暫且駐紮於南地,以候召令。」
「此舉乃穩定人心之策,精兵強悍,可快速鎮壓逆亂,亦不會勞命傷財。」
「待到朝中塞王就藩歸封,國庫豐足,即可籌措大軍,命藩王殿下隨同征討寇國,滅其源頭、毀其宗族,自可永絕後患......」
......
不過簡單一場興師問罪,到最後拖拖踏踏了足足半個時辰。
若非天色太晚,內殿的馮公公特意出來奉茶提醒。
皇帝甚至還想將人留在乾元殿多待幾個時辰。
好在陛下到底是心疼自家孫兒還有蕭明淵二人,今日才將將兼程趕回行宮。
明日又還有夜宴等著。
再略略叮囑了兩句,還是將人給放回去了。
怕行宮夜裡頭更深露重,風又涼,還給二人安排了轎攆,著人送回去。
小皇孫殿下守在內殿等了許久,從一開始就戰戰兢兢、提心弔膽地擔憂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等出了乾元殿的大門,上了轎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蕭明淵有些好笑地看著宣珩如釋重負的小模樣,抬手撫了撫自家小皇孫殿下的後背。
語調帶著安撫:「不過是多說了一會兒話罷了,陛下又不會吃了我,怎麼了,是不是嚇著了?」
小皇孫殿下搖了搖頭,輕聲道:「剛開始是覺得皇祖父有些疾言厲色......不過後來便察覺到他是刻意的了。」
宣珩偷偷抿了下唇壓了壓嘴角:「我知道你有辦法應對的,便沒十分害怕,只是......總歸有幾分提心弔膽罷了!」
想起方才在內殿聽著皇祖父吹鬍子瞪眼,說要打人,轉頭又將這事拋之於腦後了......
宣珩還從來沒見過有人用這種法子,讓皇祖父不聲不響地改主意的!
實在是......有幾分驚險!
「陛下不過是裝作厲害樣子,想要嚇唬嚇唬小孩兒罷了,倒也算不上是疾言厲色。」蕭明淵淡笑一聲,低聲寬慰道。
帝王之怒,哪裡會像今日這般雷聲大雨點小的。
皇帝就算是生氣,哪有把自家小殿下藏在裡頭,他在外面這般裝模作樣地訓人的?
不過,一想到宣珩坐在內殿之中,怕也是有些心懸,蕭明淵又忍不住有些心暖和憐愛。
「我隱約聽見你在內室裡頭,像是打翻了茶盞......手拿來給我瞧瞧看,傷著了嗎?」
蕭明淵低頭牽著小皇孫殿下的手,細細地查看了一遍。
宣珩被他養得細皮嫩肉的,最是忍不住疼的,倘若是被茶水燙了,怕是自家小殿下這幾日都要遭罪了。
「沒......沒有。」宣珩有些難為情地小聲開口。
這麼大個人了,還這般不小心,他往常向來都很穩重的,今日也是一時不慎......
小皇孫殿下壓低聲音替自己辯了一句:「只是有些沒端穩茶盞,馮公公在一旁替我穩了一下,沒受什麼傷。」
蕭明淵聞言,有些心疼地替自己小殿下揉了揉指尖,動作輕柔呵護,看著小皇孫殿下只覺得心底有些發軟發燙。
「好......好了,本就沒什麼事,今日你在皇祖父跟前兒才是辛苦了......」
宣珩輕聲道:「我已經先讓人在落霞苑備了吃食,待會先回去墊墊肚子,再好好沐浴更衣歇息一夜,明日還有宴會,怕是又要鬧許久......」
蕭明淵聽著自家小皇孫殿下,一句一句地低聲囑咐,只覺的心下熨帖極了。
「這......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什麼麼?」見蕭明淵一直盯著自己,宣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
蕭明淵笑了笑,借著轎攆的遮擋,抬手小心翼翼地攬住自家小殿下的腰側。
俯身在宣珩耳邊低聲調侃了一句:「沒什麼......只是覺得......殿下真是溫柔賢惠......臣今夜回去之後,應當多報答一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