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安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們這些文人向來看不來武將的粗鄙之氣。
「所謂上兵伐謀,臣不過是為太孫殿下獻策罷了,能用計策不費一兵一卒定下輸贏,又何必動用兵馬?」
「蕭大人是武將,自然想要出兵伐逆,建功立業。可是皇太孫殿下乃是以文治下,豈能貿然言及出兵?」
齊明安看向蕭明淵,冷聲開口詰問:「蕭大人既然曾為殿下伴讀,一切當為殿下之利益為先才是,怎可為己身虛榮,而至殿下於不顧?」
話說到此處,別說是蕭明淵,就連宣珩聽著都覺得著實有些古怪和離譜了!
可那齊明安卻仿佛沒瞧見一般,自顧自的起身,朝著首座之上的皇太孫殿下一拜。
「太孫殿下——」齊明安沉聲道,「臣方才便想要諫言,今日問策之事,本為太孫殿下與東宮臣屬之私。」
「這位定遠侯蕭大人到底久在朝堂之中,與朝中的諸多官員和王爺具為舊相識......」
齊明安冷笑著意有所指的開口:「想必有的時候,聽臣等同太孫殿下說話也覺得不大中聽,還請殿下三思才是!」
蕭明淵忍不住氣笑了,一時竟然沒來得及立刻出言反駁。
可是上首的宣珩聽到此言,卻覺得實在是刺耳!
「好了——」太孫殿下沉聲輕呵。
他看了一眼身側不遠處的蕭明淵,沉聲開口:「明淵自幼為孤之伴讀,乃是孤的左膀右臂。」
「今日探討泉州等地兵禍之事,孤王親自請定遠侯前來參詳,自當允他暢所欲言。」
語罷,宣珩輕掃了一眼底下神色各異的眾人,又繼續開口:「孤與明淵親如兄弟,不但是今日這一回,便是日後定遠侯在這東宮之內,也該是自己人不可見外。」
「爾等既見了,當多加尊敬,莫要刻意不敬!」
此言一出,齊明安和周文泰等一眾相熟的幕僚,神色俱是一驚。
皇太孫殿下向來虛懷納諫,對他們這些幕僚臣屬也未曾有過疾言厲色之態。
今日卻如此維護這位定遠侯,還這般交代......
眾人一同朝著座上的皇太孫殿下唯唯應諾。
心下都不約而同的思忖,這位「蕭大人」看來是有幾分能耐,連太孫殿下都如此倚重偏頗!
蕭明淵聞言忍不住微微勾唇。
他家太孫殿下當著眾人的面,如此刻意偏私......也算是替他出氣了。
他心情大好地看向底下的幕僚,就連那兩個看著有些礙眼地蠢貨,看著都沒那麼影響他的心情了!
「太孫殿下所言即是。」蕭明淵慢條斯理地開口笑道,「當務之急,是解決沿海一帶退兵之事,不知道這位小齊大人還有周大人,有沒有什麼良策退兵?」
齊明安通周文泰臉色齊齊一黑,不情不願的站出來。
他們為官之前,皆為南地學子,雖然沒有領過兵,倒也簡單讀過一些兵書。
用兵之事雖然不大精通,但是紙上談兵一二句倒也不難。
只是周文泰還好,年長一些,言語還算是沉穩。
那位「小齊大人」卻實在是一個人物,昏天黑地談了幾句,竟然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擒賊先擒王,臣以為,不若暗地派人先去安南等地,將安南郡王通安順郡王,藉由陛下病重需要侍疾盡孝,秘密召集回京。」
齊明安沉聲道:「倘若對方不曾反抗,那便先將二位王爺留在京中,秘密監視起來,再解決南地兵禍。」
「倘若兩王意圖反抗,那此事便可認定與對方干係甚重!」
「——此時應當立即出兵拿人,再押回京中,只要無人幕後操縱,兵亂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
蕭明淵身形頓了頓,抬首與座上的宣珩對視一眼。
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出來,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以為這是良策。
——還是他本身確實……有些愚蠢!
第156章
半個時辰之後, 宣珩抬手遣散了眾人,獨獨留下蕭明淵一同在書房之中繼續商議。
一眾幕僚躬身告退出去,走到殿外之時, 面上皆是沉鬱之色, 神色間忍不住隱隱含憂。
「林大人,太孫殿下深夜召集我們至此問策於吾等,卻從頭到尾卻對上諫之策不置一詞, 這......」
幾位數日裡相熟的幕僚面面相覷地聚在一處,隨後格外默契地一同走下殿前的台階。
眉宇間含著幾分小心, 壓低聲音道:「太孫殿下......難不成是並不滿意吾等獻策?」
他們這些投奔在東宮底下的幕僚, 大多都是些寒門清流。
只一心為皇太孫殿下獻策, 以期能搏得一個錦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