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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樹殘垣遮蔽中,有幾人坐在滅掉了的火堆旁。

「歸林樓,取得是倦鳥歸林之意嗎?」中間坐著的男子二十五六歲,臉色略蒼白,他低聲說著剛聽來的消息。

話音落地,旁邊的女子就握住了他的手。

「大哥,就是這個意思!」

扈廷瀾看著妹妹,見妹妹扈亭君止不住落下了淚來,她不停說著,「是靜娘,是靜娘在找我們!她用的就是從前同我一起,在書肆里看書玩鬧的法子,她在找我們,著急地甚至開了這歸林樓!」

扈廷瀾默了默,長長嘆了一聲,似是略一動牽動了傷口,他臉上更白幾分,卻道。

「到底還是把靜娘牽扯進來了。」

邵伯舉自髮妻過世之後,又見蔣竹修也病逝了,便有意要續弦她,請了扈家兄妹想說和此事。

但兄妹兩個誰也沒答應。

靜娘已經沒了父母,蔣解元過世後,她就只守著勉樓,她心中沒有旁人,談什麼給邵伯舉做繼室。

扈廷瀾知道邵伯舉點了探花之後,不想再被他伯父壓在下面,他得皇上看重,得竇閣老青睞,只要能培植起來自己的勢力,就能從他伯父手下徹底獨立出來。

他曾試著讓他幫他聯絡曾經的拂臣眾人,原本是想要藉由拂臣黨幫他站穩腳跟。

可是拂臣之所以是拂臣,便就是不偏不倚,更不想在雍王與慧王兩派互斗之際,攪在其中。

他意圖拉攏拂臣,或者有意續弦靜娘,都是這個意思。

到底拂臣眾人,從前都是追隨杜致禮杜閣老才凝在一起,眾人仰慕他學問政思,追隨他當年新政,而靜娘則是他掌中寶珠,又因藏書印刻在士林中頗有名聲。

可無論哪條路,邵伯舉都沒能成。

扈廷瀾還曾勸過他,他已經是探花郎了,只要一步步往前走,他伯父自然不能永遠壓在他上。拉攏朋黨,去做那一呼百應的權臣,距離奸佞也就差一步之遙。

他總還想著規勸,但他再也想不到,邵伯舉自點中了探花的那一刻,就已經深陷權力之中無法自拔,為了拉攏朋黨,站穩腳跟,無所不用其極。

直到他手裡握住了邵氏兄弟的罪證,他便把劍鋒也向他指了過來。

初始還好言哄騙,想要他把證據還給他。後來見他不肯交予,便讓他那堂弟向他們下了狠手。

肩頭的傷隱隱作痛,扈廷瀾知道那痛意其實不是傷,是昔日形影不離,交情過命的好友橫刀相向。

他也曾試著把證據轉移出去,找人告發到朝堂。

但他找了誰,誰便便邵伯舉盯了起來。

邵伯舉對他實在是太了解了,了解到乾脆想要以旁人威脅於他。

他只能去信讓相熟之人都避開邵氏兄弟,又帶著知曉他罪證的一眾人,暫時躲藏起來。

料想這麼多人不見蹤影,朝廷也會發覺。

但他卻忘了,躲起來的都是拂黨眾人,本就在朝中被排擠冷落,而邵伯舉則正是皇上眼前紅人,誰人不賣他面子。

邵伯舉自然也不會坐任他們將他作惡罪證放出去,那邵伍興手段狠辣,壓得他們連潛藏都艱難。

直到後來,邵伯舉欲強娶靜娘,威脅他們這些杜閣老從前的追隨之人,乖乖交出罪證,反而引得京中一夜之間傳聞四起,找的人才多了起來。

但這麼多人,什麼人能信,什麼人不能信,倒難以分辨。

最初他們想著乾脆將證據交給永定侯府。

然而永定侯府於文臣不對付,那位陸侯更是權臣中的翹楚,極其深不可測,他同眾人商議多次,都未能成行。

誰想一紙賜婚,靜娘竟成那陸侯的妻。

眾人前幾天就論過此事。

眼下的陸侯,他們能不能信任呢?

而今日,歸林樓開樓收書的消息就傳了來。

「哥,縱然不敢輕易相信那永定侯,但是我們也該相信靜娘。」扈亭君看向兄長蒼白的臉,「你的傷不能再拖了!」

眾人被追捕多日,也都不免受了些傷,其中扈廷瀾的傷勢最重。

保定書院的廖栩廖先生亦開了口。

「那陸侯能不能信,我們思量不出來,便交由靜娘來決斷吧。她若信那陸慎如,陸氏將我們救出來,只需須臾之功。若是不信,我們再議他法。」

扈廷瀾默了默,緩緩點頭。

他這就叫了妹妹,「你與靜娘最親近,你來給她遞信,就藏在書中傳遞過去。」

扈亭君連聲應下。

倒是扈廷瀾又想了想,「直接遞出我們所在地點恐不妥,若能有一人進京與她面見就好了。」

扈亭君這便道自己可以去。

但廖先生擺了手,「邵氏手下的人對你太熟悉,你去不得,還是我去吧。」

但他腿受了傷,連路都不好走。又有幾人道自己可以前往京城,扈廷瀾看過去,最後見一人將手臂上止血的白布帶勒緊,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

「諸位何苦相爭,去見我嫂子,自是我來走這一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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