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靜回到侯府,見侯府里什麼事也沒有,她拿了書在窗下看書,不說話。
剛坐下,他就從外院回來了。
杜泠靜只翻書不理會他,她就看他能說出什麼緊要的事,非要她一日打個來回。
不想他不提到底因何事,只是道。
「西安老宅那邊送了幾頭鹿進京,瞧著頗為健壯,還有後花園裡那一群鵝,聽崇安說,時常作威作福。娘子看,晚間要不要讓灶上弄些肉來,烤著吃?」
她上晌出門,下晌就被他叫回來,就是為了晚上吃些烤肉?
她不說話,但也沒繼續看書,合上書冊看去他眼睛。
水色眸中此刻起了風,颳起水面上小小的惱怒之波。但她這點惱意,只如刮擦在他心頭的羽毛。
陸慎如不好在她生氣時還笑,便只能道,「天寒,上朝不易。」
天寒,早間上朝不易,同她去歸林樓有什麼關係?
但杜泠靜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因著早間天寒,上朝不易,所以他要她晚間陪他。
他向她看過來,雖然後面的意思沒說,但墨色英眸映著她的身影,眸光問她願不願意。
杜泠靜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卻道,「歸林樓要借春闈前的數月,穩住根基才好。」
不想他問來,「錢不夠了嗎?我讓宗總管再給你撥些。」
杜泠靜睜大眼睛,那是錢的事嗎?
她睜大眼睛看去,他又道,「收幾本書的錢,侯府還有的是。」
杜泠靜曉得他是故意裝不懂,就是要留她在家中。
她道,「從前我在勉樓也算有些名聲,如今我到了京中開歸林樓,各地不少學子前來拜會。」
她若在侯府,人家礙於這位侯爺的威名,就不好前來了,但她在歸林樓便不一樣。
這些學子前來,多半都會給她帶些難以搜尋的書冊,十分可貴。她不在歸林樓里,只能讓趙掌柜代為接見。
她說著想起旁的又道,「馮家小弟近來也在歸林樓替我幫襯,我更不好只在家中享清閒。」
她不提那馮巷還好,一提那馮巷,陸慎如就哼了一聲。
「他年歲也不小了,一見人就臉紅,不知是有什麼病,要不要請太醫看看?」
不是一見人就臉紅,是一見他娘子就臉紅,甚至開始結巴,話都說不利索。
不是個好小子。
陸侯抿唇不悅,杜泠靜怎麼看不出來?
杜泠靜只能跟他解釋,「馮小弟自小就是靦腆的性子。」
可他只哼,「那更該把心思放在舉業上,待早日榜上有名,我可幫他安排往外歷練。」
他說江南一帶便不錯,「自然他要去兩廣、福建等地更好。」
江南、兩廣、福建?他是有多遠,便把馮家小弟支多遠嗎?
杜泠靜簡直要氣笑了,剛要暗暗氣他一句什麼,但他忽的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泉泉,天寒上朝不易。」
杜泠靜:「……」
他的目光灼灼,就只問她能不能晚間在家陪他。
杜泠靜莫名心下有幾分發軟。
「……好吧。」
她改成早間去、晚間回就是了。
這位侯爺顯然是高興了起來,這便出門吩咐將後院的梅林圍了,要在梅林里烤肉吃,還讓給他溫一壺酒,他還要小酌一杯。
杜泠靜實在忍不住,低聲笑了一聲。
只不過看向他高闊的身影,突然想到他說他娶她,也是聖旨之下的無奈之舉,但幸而她是他枕月樓里一見傾心的人。
杜泠靜不曾有過一見傾心的時刻,也總覺得這種事情令人難以相信。
但他娶她回家,待她如此,還能有什麼原因呢?
她一時也是想不出來的。
*
紅螺寺。
蔣家聽聞蔣楓川在京城落了腳候考,怕這幾月他過於辛勞,便從青州派了一位管事兩個小廝前來伺候。
六郎到底年輕,又沒有扈廷瀾因邵伯舉的事神思沉落,他的傷比扈廷瀾重得多,但也好得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