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與杜泠靜已無關係,她自是再沒多問。
正月快過完了。
紅螺寺里。
兗王竟有些捨不得走。
他每日都能同那蔣家六郎論上幾句文章學問,雖則蔣家六郎馬上就要參加二月春闈,但每日還會抽空與他小論三刻鐘,談到興處,總是投機,兗王更是讚嘆他的文章寫得妙,春闈必能榜上有名。
這日六郎也拿了一篇文章給他看,兗王將這篇從頭到尾看完,竟然一時沒說出話來。
「這篇同你往日略有不同,但若論妙處,絲毫不遜,文思精妙仿若天成。」
六郎上前瞧了一眼,但一瞧,呀了一聲,「殿下恕罪,六郎拿錯了,這篇非是我的文章。」
兗王訝然,他見那文章筆跡與蔣楓川筆跡一眼看去無甚差別,但仔細看來,卻發現這一篇文字跡更加平靜沉穩,亦稍顯氣力缺缺。
「這是何人之文?」
蔣楓川連忙道,「不瞞殿下,這是家兄從前的舊文。我一直臨他的字,因此字跡十分相仿,竟讓殿下也沒看出來。」
兗王恍惚明白過來,「這竟是蔣解元的文章。」
是蔣竹修舊日,為春闈準備的一篇時文。
兗王嘆道,「不虧是解元,文采如此之好,只可惜竟英年早逝。他沒能來京繼續舉業,真是朝廷之失,陛下之失。」
兗王殿下感嘆不已,蔣楓川也沉默了一息,道。
「家兄生前唯念兩樁事。其中一樁便是我能代他蟾宮折桂、金榜題名。」
「解元此願,依本王來看,今次必然能成。」兗王看向蔣楓川,跟他點頭以示鼓勵。
但兗王又問了一句,「解元另一樁心愿呢?」
他說著,見蔣六郎微頓,「另一件倒是家兄私事……」
兗王見他說到此處嘆了一氣,聽他道。
「兄長生前曾有一定過親的未婚妻子,他與她青梅竹馬,兩心相許。可惜家兄壽數不永,甚至沒捨得娶她過門。兄長只盼自己身後,她能再嫁,過得順心如意。」
兗王一聽就知道他說得是誰——
陸侯夫人。
他擔著宗人令的差事,每年最緊要的事,其實便是中秋的宮裡的賜婚。
去歲皇上賜婚,不巧賜的正是陸侯與這位侯夫人。
兗王一時沒開口說話。
倒是聽到蔣六郎道了一句,「前幾日,三哥不知怎麼入了我的夢來。」
他道,「兄長問我,嫂子,不,陸侯夫人怎麼忽然從青州來京城嫁了人。我在夢中道是聖意讓她嫁給陸侯,三哥又問我聖意緣何如此。」
他無奈同眼前的王爺道,「這可難為了我,聖意緣何如此,六郎怎會曉得?只是彼時沒回應上來三哥的話,心裡總覺不太安實。」
他說著一臉的無奈,又是嘆氣連連,「總不能等我殿試的時候,拿此事去問皇上,皇上見我如此亂來,還不得將我攆出京城?」
他說得好笑,兗王聞言不禁笑出了聲。
「六郎不必去問皇上,本王告訴你便是了。」
「這會否不便?」
王爺笑笑,放在中秋前後自是一個字都不能講,但如今已經過去近半年了。
他道,「陸侯與夫人的這樁婚事,其實並非聖意,而是,」他笑了笑,道,「是永定侯,自己去跟皇上求來的。」
蔣楓川心下一滯,面上不動聲色。
「何時求來的?中秋之時?」
他問去,不想兗王卻笑著跟他擺手,又搖了頭。
*
京城外城。
阮恭路過章先生的書肆時,進去替自家夫人看望了他一回。
章先生讓人給他倒茶,阮恭道,「先生不必客氣。原本夫人想要來親自拜見您,只是受了傷,僅上元節那日出了門。待夫人好些,必會再親自登門。」
章先生道無妨,「靜娘好生養傷要緊。不過她讓我留意的八本宋本的事,我還真有些眉目了。」
他說一時間出現八部宋書,引得杜泠靜一路從青州來京,確實有些太巧合。
「不過我打聽來打聽去,發現其中四本,竟然與侯府有些關係。」
阮恭聽空了耳朵,「先生說與哪裡有關?」
章先生重複了一遍,「是侯府,就是陸侯的永定侯府。」
阮恭心下一跳,聽見章先生又道。
「你先跟靜娘說一聲吧,還有幾本我也著人打聽了,等過幾日消息都來齊了,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阮恭身上莫名出了些不明的汗,此刻領了章先生的話,一路往回走,回去侯府,尋了自家夫人。
第53章
「你說, 章先生打聽到,引我來京的八部宋本里,有四部都與侯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