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夫人想來也都是愛惜小輩的人,內子性子如此,煩請各位日後替我瞧著些,沒得她在外被人欺負了,也不跟我說,沒得她半分錯處也無,卻無端被人指摘吃了虧……」
當時在座的夫人並不多,可這才多久的工夫,滿京的高門女眷都聽說了。
這會,一個個都盯著杜泠靜笑。
京城還有誰人不知,權傾朝野的陸侯陸慎如,二十五才將他的陸侯夫人娶進門,再不許他娘子在外面受一丁點的委屈。
杜泠靜的臉跟火燒了一樣。
還是兗王妃見她實在羞赧,又言歸正傳。
「傷雖然不重,但少不了吃痛。」
她說自己有頭風的毛病,「一犯病便讓人倒一杯蜀地的酒來,那蜀地的酒頗有些鎮痛的妙用,你不妨也吃一杯。」
她說酒勁不大,「但吃了就不覺痛了。」
兗王妃說著,讓人去取她的酒,杜泠靜要攔道不必,兗王妃去攔了她。
「你安心便是,我讓人先給你溫一溫,吃了必是舒坦。」
杜泠靜挨不過人家的好意。
兗王妃的婢女不時將鎮痛酒取了來,因著王妃交代,為陸侯夫人先溫一溫,便把酒送去了茶房裡。
花宴上的賓客多得數不清,茶房裡人來人往,茶水源源不斷地送出去,又添柴加火繼續燒。
溫酒的水還沒燒出來,送酒的丫鬟候著,同人閒聊了兩句。
她卻沒發現,有一雙手從後面悄然伸了過來。
那手中捏著一隻小巧的藥瓶——
不巧,正就是杜潤青失落草叢深處的那隻!
那手快極了,將藥瓶里的藥,倒頭盡數倒進酒壺裡,接著立時收回了手去。
端酒的丫鬟絲毫沒有察覺有異,而茶房外面,做完密事的人,順手將空瓶,扔進了一旁的湖裡。
空瓶咕嚕嚕冒出數個氣泡,很快沉入了湖底……
鎮痛的酒溫好,王府丫鬟一路端著,快步進了杜泠靜休歇的房中。
丫鬟為杜泠靜倒了滿滿一杯遞過來,秋霖接在手中。
「夫人喝一杯嗎?」她輕聲問去。
杜泠靜傷處不算痛,也無意多吃酒。
尤其來之前,某位侯爺特特交代了她,「少吃些酒。」
那話他說了兩遍,「等下朝我去接你,記得少吃酒。」
杜泠靜不好撥了兗王妃面子,便說等會。
誰想話音未落,外面又現急促的腳步聲,年嘉快步跑了進來。
「靜娘怎麼受傷了?還出了血?這我回頭怎麼跟陸侯交代?」
她這話一出口,滿屋的女眷齊齊笑出了聲來。
「哎呀呀,王妃剛發愁要怎麼給陸侯賠禮,郡主也鬧心要怎麼跟陸侯交代了……」
杜泠靜想把臉藏到牆縫裡面,再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窘迫的一日。
偏偏她這沉靜安寧的性子,就嫁了個那朝野上下最是無人敢惹、又最是張揚的男人。
年嘉過來細看了她的傷手,「也不清呢。」
她看向一旁秋霖端著的酒,「鎮痛的?」
杜泠靜道是,說自己還沒喝,「方才剛吃了一盅茶,這會有些吃下酒了。」
不想年嘉卻道,「你不吃算了,我吃。」
她說自己剛才聽聞她受傷,急匆匆跑來。
「我本也吃了些酒在身,剛才又來得太急,竟撞到了門柱上,肩膀還疼著!」
眾人聽了都笑,王妃嗔她何不慢點,「摔了豈是小事?」
年嘉則取了那鎮痛酒,一仰頭吃了個滿杯。
酒杯淨光地被留在了小几上,眾人在房中閒敘了幾句,年嘉便倚在了杜泠靜肩膀上。
「我是不是酒吃多了?怎麼昏昏的?」
杜泠靜摸了她的手心,是出了汗。
「許是吃多了。」但她這處還有不少夫人在閒聊,頗為吵雜。
她轉頭叫了艾葉,「你扶著郡主往後面歇腳的小院裡,尋一處無人的,照看郡主睡一會。」
花宴還不到結束的時候,小睡一陣解解酒剛好。
年嘉也點了頭,艾葉便扶著她往後面去了。
誰想兩人越走,年嘉越不對勁,她臉色起了潮紅,滿身冒出了急汗,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
艾葉大吃一驚,尋常吃酒是不至於有此狀況。
她急起來,偏此間人少,一時尋不到人,卻見綠樹掩映間有一間小院,她扶著年嘉走過去,院中無人走動,她見四下里都沒有僕從,料想此處無人,扶著年嘉進到房中。
眼見她幾乎神志不清,急促將她放在房中的榻邊,反身就跑出去找人——
郡主好像中毒了!
她快步跑出門去,就有人扶著內室的門框走了出來。
魏玦通身濕透,有潑在身上鎮定的冷水,也有藥力激出來的急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