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片後,沈硯一雙桃花眼暗了暗,情緒涌動,晨間的陽光從落地窗毫無保留照射進來,他半邊身體站在逆光的陰影里,俊臉暗淡,嗓音低沉:「不用。」
星星望望這個,望望那個,明顯感到兩個大人之間緊張的氣氛,但她居然沒哭,只是猛得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打破此刻氛圍的怪異。
「星星,過來。」喻梨懶得理會他,朝星星道。
沈硯走近幾步,不滿:「你對她那麼凶做什麼?」
喻梨真是攢了一肚子的氣無處發泄,忽然將星星的小衣服往床上一扔:「行,你溫柔,那你給她換!」
沈硯瞬間被架起。
喻梨是真的一大早窩了火,轉身拿了香菸出去。
剩沈硯跟星星在房間內大眼瞪小眼。
沈硯清咳了咳,抬手挑了挑星星那堆衣服,大概是先換裡面的棉質秋衣,口吻溫柔了些:「星星,過來,咱們換衣服。」
星星抱著自己的小玩偶,沉默片刻後,倔強道:「我要媽媽換。」
隔了會兒,又撇撇嘴:「大伯不可以換,羞羞。」
沈硯微微閉了閉眼,在想該怎麼跟一個三歲多的女孩解釋,她其實還不至於到男女大防的年紀。
喻梨出去抽菸的功夫,趙雨濃已經醒了,整個人跟幽魂似的,遊蕩到喻梨身邊,打著呵欠問她:「大清早的,你就心煩抽菸?」
喻梨一隻手插在衣服口袋裡,整個人其實也沒有洗漱,頭髮還有點亂,忽然說:「最近經常在想,是不是錯誤,如果早知道生下星星會這樣糾纏……」
趙雨濃腦子還帶著宿醉的迷濛,撓了把頭髮:「誰?糾纏誰?我乾女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不要扔給我啊,我要的。」
喻梨偏頭看她的萎靡蒼白的宿醉臉一眼,有些懶得說話,將剩餘的半根菸頭捻滅,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氣,要學會修煉控制情緒,深吸一口氣,重新回到房間。
但她沒拿房卡,這次只能敲門。
沈硯來開門時,頭髮已經被抓成雞窩,頂了一隻星星的小襪子,模樣簡直滑稽。
喻梨微微詫異,眉毛不動聲色挑了一下,往裡走,看見床上星星那個小淘氣,正穿著半條秋褲,露著光溜溜的小屁股,在床上又蹦又跳,顯然沈硯也並未幫她穿成功。
喻梨頓時冷笑:「所以,你溫柔得給她穿好衣服沒?」
少有的,英俊的男人這次選擇沉默。
喻梨冷著臉開始數數:「星星!一!二!」
還沒數到三,覷到她眼神的星星自動停止,抱著娃娃裝無辜,談條件:「媽媽你不要數到三嘛。」
「那你過來穿衣服。」喻梨口吻溫和了一點。
這次,小姑娘很識時務,老老實實自動爬向喻梨。喻梨三下五除二利索地幫她穿好秋衣秋褲,然後是毛衣,褲子,羽絨服外套,最後是她的小襪子,但只有一隻。
喻梨穿好唯一的一隻,跟星星一起齊齊望向沈硯。
星星捂著嘴
偷笑,喻梨面無表情,不知道沈硯是真沒察覺,還是故意裝蒜,踮起腳尖,摘下沈硯頭頂那隻彩色小襪子。
沈硯對著母女倆的目光正有些莫名,喻梨的手忽然伸過來,她手指白皙,臉頰擦過他,隱約的,身上還帶著一絲菸草味道,沈硯在她親近的動作里忽然渾身僵硬。
但等很快見到一隻襪子從他腦袋上拿下來,這種僵硬感瞬間消失,看了眼捂著嘴唇笑嘻嘻的星星,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也就是親生的,不然——
不然怎麼樣,沈硯也沒想好。
但此刻,沈硯在給星星手忙腳亂的換衣服的這個早晨里,恍惚有種奇怪又鬆懈的日常感,仿佛每個早晨喻梨都是這樣跟星星起床的,仿佛他也參與了每個早晨的這樣溫馨的日常。
喻梨很快帶星星去衛生間洗漱,沈硯坐在靠近獨立院子的藤椅上,凌晨的航班,即使是最好的豪華艙也睡得不踏實,忽然的鬆懈,加上慵懶閒適的日光,他摘下眼鏡,在靜坐里忍不住微微闔上了眼帘。
星星洗漱好先跑出來,忍不住靠近他,看見他放在茶几上的眼鏡,好奇地伸手去碰,沈硯聽到動靜,睜開眼,抱起她。
星星乖順地坐到他腿上,問他:「這是什麼?」
「眼鏡。」
「戴眼睛上嗎?」小姑娘天真無邪的一張臉,透著好奇。
沈硯笑著『嗯』了一聲。
星星便躍躍欲試:「我給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