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綾本想自己穿,可狼妖似乎對給他穿衣一事上出奇地執著。
而且只要他有一丁點想要幫忙的意思,原本好不容易在狼妖笨拙的爪子下穿好的衣衫便會被全數扒下從頭開始。
一來二去,時綾連根手指都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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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妖為了給他穿衣耽誤的有些久了,等出去時,陽光已經緩緩退至了洞口的那棵枯樹上。
時綾抱腿坐在樹下,柔和的暖光灑在肩頭,使他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不遠處惡狼時刻觀察著倚靠著大樹的時綾,耐心地等著他的眼睛徹底合起,隨後目光落在了手中這朵花上。
正伸展著葉子吸取日光的小花,直到狼妖的爪子捏在它的花莖時才覺察到危險,顫顫巍巍地彎下身子,儘量放低姿態,沒了先前的「耀武揚威」。
尾巴緩緩從身後靠攏過來,蓬鬆濃密的毛中藏著的正是時綾斷了的髮簪。
狼妖小心將其收在掌中。
他已經想好了,用這朵破花來把斷成兩截的髮簪纏起來,到時就說是它自己跑上去的,時綾看到應該也不會太難過。
狼妖不明白,明明已經有了自己的相陪,為何還要這朵毫無用處的破花。
那時只是為了哄騙時綾親他,他根本不會什麼法術,沒成想還真成了,生了一朵臭花出來。
越想越氣憤的惡狼瞋目切齒地欲將小花給拔下,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戲謔的聲音。
「濫殺無辜?」
狼妖沒有去找尋出處,而是立馬抱起同樣被聲音驚醒的時綾便要往洞中去。
剛睡醒懵懵懂懂的時綾被狼妖單手抱在身上,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下意識還是抱緊了他的脖子。
日頭正好萬里無雲的天忽地仿佛被黑布所籠罩,眨眼間便由白日轉為黑夜,甚至比黑夜還要暗沉幾分。
黑青的漩渦憑空出現在他方才坐的枯樹旁,隨著幾聲充滿惡意的笑聲,一個男人步履從容沉穩,衣衫輕揚,不慌不忙地從漩渦中走了出來。
男人一襲黑衣,上半張臉帶了青紋面具,嘴角噙著笑,四目相對的一瞬,時綾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興奮。
狼妖的腳步猛地停住,時綾轉頭看去,洞口無平常並無差別,可他伸手一碰,竟有一層無形的結界在此將他們隔擋在外。
「素以剛毅著稱的……」男人輕笑一聲頓住了,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詭異,似人又似鬼,顯然是刻意施法而為。
而後輕搖著頭「啪啪」鼓起了掌,說道:「今日卻畏首畏尾,臨陣脫逃?有趣有趣。」
時綾被狼妖慢慢放了下來,雙腳觸碰到地面的一剎就被高大的白狼護在了身後,尾巴緊緊圈著他。
「如此緊張那朵小花?怕我搶啊。」男人忽地一歪頭想越過狼妖找些什麼,卻被反應極快地擋住。
時綾躲在狼妖身後,聞言看到了狼妖手上端著的木筒,心中不禁鬆了口氣,奇怪的是插在裡面的兩根玉白物件怎會如此眼熟。
男人輕嗤一聲,「就你這副樣子,若是我想搶,他早就在我懷裡了。」說罷,伸出骨節分明且修長的二指,一縷青煙快速從指尖竄出,直直朝白狼身後的小人而去。
狼妖毫不猶豫用手臂接下,看似鬆散的青煙此刻卻猶如靈蛇般死死纏繞在臂上。
時綾想幫卻不知如何幫,他如今就學會一個生靈之術,根本派不上用場。
男人面具下的嘴角揚的更高了,藏在衣袖下的另一隻手又欲對時綾作惡。
狼妖紅眸中充斥著殺意,低吼一聲,硬生生地將青煙扯斷了。
「喲。」男人意外又快活地讚嘆一聲,「是我小瞧你了,差點忘了,你畢竟也是……」
話才聽到一半,時綾眼前的白狼眨眼間消失了,再次現身便是在黑衣男人的身旁,速度之快令他呼吸都不由得止住了。
一黑一白即刻纏鬥在一起,好在林間空曠,打起來沒什麼阻礙。
男人也用法術將十指變為了與狼妖一樣的獸爪,爪子揮舞在半空的聲音刺耳,時綾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因為他的注意全在那頭白狼身上。
白狼雖一手拿著木筒,可絲毫不比男人遜色,甚至逐漸占了上風。
男人的臉色也由開始的不屑逐漸嚴肅了起來,就在狼妖的爪子揮向男人暴露在外的脖子時,再一次,一道黑氣極快地朝時綾飛來。
狼妖側頭豎瞳猛縮,三兩下蹬上了樹一躍而起如箭離弦般,在黑氣快要接近時綾之時將其結結實實地擋下。
隨著一聲悶響,白狼重重地倒在了時綾的腳邊。
男人似乎不覺得意外,暢快地挑了挑眉頭。
一股無形的力道扼制住他的喉嚨,四肢百骸的力氣像被抽空,腿一軟跪倒在地,冰涼的寒氣瞬間貫遍全身,時綾顫抖著將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抱在自己膝上。
狼妖的手中依舊緊攥著木筒,小花早就怕得鑽進土裡了。
「小狸,小狸。」時綾眼淚涌了出來,順著臉頰一滴滴落在狼妖臉上。